凤眸落在了小仓鼠那双水光莹润的黑眼珠上,陆沉舟心底像是有根紧绷着的弦倏然断裂。

    淡薄如血的唇紧抿成一道滟红的直线,方才嘴角撩起的那缕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脑海里有念头接二连三的疯狂汹涌而来,占据了他的全身血液,几乎叫他无法继续维持那张冷静的假面。

    它很伤心。

    眼底闪烁的那抹泪光,是……因为他吗?

    他捏了捏那根先是被温糯含了一口,而后他又报复一般在温糯背脊擦拭口水的指节。

    冷如骨玉的指节发出一声脆响。

    陆沉舟眼帘倏然垂落,眸光在自己那根惹祸的手指上流淌,额间乌发垂落遮住眉梢,看不穿他此刻的表情。

    温糯只觉得他周身的气势冷冽凌厉到快要结冰,不由得无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掌下软糯糯小身躯不安的动弹了起来,唤回了他的心思。

    另一只颀长的指骨间,夹揉着一张纸巾,他看了温糯半晌,

    冷薄的指尖拎着其中一角,就着温糯的方向往下一卷,将她整只小身子都包裹了进去,

    眼前很快就被一片白色所覆盖,那柔软的白一如冬日的茫茫大雪,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温糯抽动了一下肉粉色的小鼻头。

    鼻尖还能嗅闻到纸巾的清香气息,刚开封的味道,好闻的青柠味儿。

    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幽微的叹了一口气,

    有温凉的指腹触及到她那滴悬于眼外,将垂未垂的泪珠,先是极其轻微的顿了顿,而后不带犹豫地揉住那滴水珠,拭了下来。

    即便是隔着那层濛白色的纸张,她也能感受到那人低低地俯下身,独属于他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又轻又冷,带给人微微瑟缩的战栗,瞬间贯穿她的周身。

    耳畔响起磁性的低音,半含叹息,半是温柔,缱绻得好似有一根小羽毛在她耳朵尖里挠来挠去:

    “为什么哭了?”

    “就那么…难受吗?”

    温糯耳朵尖尖一动,连她自己也没有留意到,在那道熟悉的微凉嗓音响起后,软软塌塌的小粉耳朵,已经又重新立得高高。

    之前一直在她鼻尖汹涌的酸涩也止住了,温糯乌溜溜的小眼睛蓦然瞪大。

    陆沉舟在对她说什么?

    她的小心脏咚咚跳着,小爪爪下意识的抬起,捂住了开始发烫的脸。

    这种温柔的语气……

    她怎么觉得…他好像是在哄她啊!

    而且,不是宠物,像是把她当做人来哄……

    啊呸呸呸,什么当做人,她本来就是人,只是壳子是小仓鼠而已。

    一瞬间脑海里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涌了出来,温糯越想越觉得可怕,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抖,甩掉满身的鸡皮疙瘩。

    不行不行太奇怪了!

    她倒宁愿陆沉舟一直保持初见时杀尸不眨眼,又冷又厉的酷哥模样,

    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搅得她的整颗心都乱乱的……

    *

    掌中的小肉团子乖乖的,不叫也不闹。

    安静得有点过分。

    他的双指撩开那张柔软的纸,在它眼下蹭了蹭,

    指下绒毛细腻温暖而干燥,在他揩去那滴泪珠之后,已经不见水痕。

    陆沉舟指尖微微顿了顿,觉察到小东西似乎还在隐隐的战栗,很快抽手离开。

    他就着手里那张纸巾,把温糯翻来覆去的揉了揉。

    剔长的指骨于她周身游走,当那双手划过她的小肚皮时,温糯禁不住叫出了声。

    “唧!”

    熟悉的热流再度涌回,四条小腿儿难受的挣扎了起来,温糯绒毛小脸蛋蓦然羞红。

    怎么陆沉舟还在揉她的肚子!

    从他第一次揉捏她时起,温糯就知道自己肚子上的那块肉弹弹,是旁人都无法触及的敏感之地。

    现在陆沉舟的手不轻不重地按压在了这里,温糯只觉得一股气流从全身涌向了此处,又热又痒得她快要爆炸。

    小身子像麻花一样扭曲着,再度挣扎起来。

    撒手,快撒手啊!

    *

    “沉舟,你是在给它…洗澡吗?”

    连司宸已经戴上了一双手套,将温糯那只小笼子拎了起来,举至眼前,温润如玉的眉眼微蹙,似乎在对着它思索着什么。

    余光瞥见陆沉舟,眼看他始终隔着纸巾搓揉着那灰糯色的一团,连司宸还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了出口。

    他以为是这只小仓鼠终于唤起了陆沉舟的洁癖。

    陆沉舟也不解释,手中动作不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沉舟哥,我来帮你!”

    连司煜看得眼热,只觉得那只在纸巾里蠕动的糯米肉团可爱极了,赶忙把矿泉水倒进拧下来的瓶盖里,

    仓鼠小小的,因此他准备的矿泉水也少少的。

    连司煜自认为自己贴心异常,还在心里美滋滋的想象着,沉舟哥到时候会如何对他刮目相看,手一扬就想将瓶盖倾斜而下——

    然后于半空中被他哥捏住了手腕。

    连司宸望向自家弟弟的眼神有些无奈。

    “哥,你干嘛?”

    连司煜不死心的抽动着手腕:“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我还要帮沉舟哥的忙,给这只小仓鼠洗澡呢!”

    “阿煜,快放下!”

    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连司煜,连司宸烦恼地揉了揉额角:

    “差点忘记交代了,仓鼠不能水洗的。”

    “你要是把这瓶盖水浇下去了,我可不能保证它会发生什么。”

    连司宸朝温糯的方向瞥了瞥示意,又对连司煜比了比口型,无声威胁:

    也不能保证沉舟会怎么收拾你……

    “什么?”连司煜张大嘴,惊讶得差点把手旁的矿泉水瓶打翻。

    一旁坐姿矜贵漠然,只专心摆弄着手中肉团的男人闻声也抬起了眼,墨眉一如诧异般轻挑:

    “不能水洗?”

    “是。”

    连司宸点头。

    旋即在两人困惑的目光里解释道:

    “还未经过人类驯化的野生仓鼠,大多生活在沙漠、草甸、农田、荒漠等干旱地带。”

    “由于长期居住在干燥的环境,仓鼠的鼻腔和气管都极为细薄,没有防水倒流的功能。”

    “它们毛发细软,皮肤薄弱,生性怕水,除了饮用解渴之外很少靠近水源。”

    “在野外的话,它们一般会自己寻找或挖下沙坑,在沙子堆里打滚,以此来洁净自己的身体。”

    说了半晌,连司宸口干舌燥,但在身旁两人求知若渴的目光下,他只好硬着头皮讲下去。

    心头不禁隐隐后悔,早知道就不暴露自己了解仓鼠的事实了。

    这下子,那小东西一旦发生点儿什么事,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找上自己。

    谁让这群人里就只有他懂这些呢。

    尤其是它的那位主人……

    连司宸眸光转向身侧仿佛若有所思的陆沉舟,被他周身冷凉锋锐的气势一触,苦笑着收回眼神。

    他要是想问些什么,自己根本拒绝不了啊!

    饶是如此,心中还是有幽怨在飞速蔓延。

    连司宸边喝水,边冷幽幽的开口:“我觉得我应该去动物世界做主持人。”

    天天科普解说相关知识,收视率一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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