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想要跟许芝云说想带他去个地方，都没顺利开口。
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太明显，简直像是在等许芝云主动问——这种推测也是符合韩圣谦一贯风格的。
许芝云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都思考了一遍，对韩圣谦打算着什么隐约有些猜测，只是不清楚韩圣谦准备怎么实施。
既然不清楚实施的方法，也就没办法主动推进。
许芝云也有那么一点苦恼。
况且，韩圣谦在犹豫，意味着这件事不是很稳妥。
韩圣谦拖了几天，倒是实验室又发来消息，说他们又做了一点改进，能降低不良反应。
韩圣谦：“你们这措辞好像做医学实验写报告会用的那一套哦。”
研究员：“……”
虽然没什么相关性，韩圣谦还是有种被命运推了一把的感觉。
——
“你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韩圣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人还在餐桌上。
一边是落地窗外灯光比星辰还璀璨的城市夜景，一边是小提琴手拉出悠扬的旋律，许芝云过来的时候还考虑韩圣谦是不是准备更正式地求婚。
此情此景，即使他说出这样邀请的话，也让人觉得他是在为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准备一场更加盛大的惊喜。
许芝云还是隐约猜到了他要干什么。只是不明白他要怎样才能做到。
“好啊。”许芝云一口答应，“正好是休息日。”
韩圣谦看起来心事重重，许芝云答应了之后，他的忧虑看起来更重了。
许芝云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事让他这么忧心。自从搞清楚了这家伙的家世背景，许芝云真心觉得无论这家伙想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想，就能去做。
——
直到头上贴上贴片，躺在即将滑入治疗舱的轨道上，许芝云还处在一头雾水的状态中。他仍在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能多想，也不能多问。
倒是韩圣谦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你相信我吗？”
“没关系，我选择相信你，这是我的选择。”
从许芝云的视角，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韩圣谦了。但他大概猜得到这家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开始吧。”韩圣谦缓了几秒才开口。
治疗舱对人体进行扫描，韩圣谦着重调取了头部相关的检查结果，上一次医生说扫描发现了一块极小的片状物，他再次确认了这东西的存在。
不出意外，在脑电波信号建立连接时，发现了一个另外的信号源。
韩圣谦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站在他旁边的研究员短促地“咦”了一声，立马发现韩圣谦对这种情况意料之中，立马闭上了嘴，把话憋了回去。
“大人物”的事不是他们能跟着掺和的。做工具人，最重要的就是知道什么时候看不见，什么时候听不到，什么时候不能问，什么话不能说。
韩圣谦紧张得掌心已经在微微出汗了。
即使从前知道许芝云身上有一个总是在要求他完成任务、威胁他做事的“系统”，也没有这一刻，他用自己的方式确认了这种东西的存在形式来的更有真实感。
他们已经试过很多次了，躺在那里的人无论是谁，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都是一个裸露的、毫无防备的脑子。人脑根本不可能用自己的方式来抵抗这种沟通。
四个人不谋而合地避开了能看见全息投屏的地方，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站着等候。
——
这东西和人脑不一样，韩圣谦甚至一时半会儿想不通这东西是否有特殊的实体，还是纯粹的电波生物。
这就又要涉及“电波生物”是否真实存在这样的讨论了。
人只要还活着，大脑就不会停止工作。它发出的信息庞大、杂乱，如果直接读取，那就是许许多多没经过筛选的、大部分毫无意义的信息流。
这一点不单是理论上这样认为，韩圣谦上次也在和实验员建立连接的过程中体验到了。
但是许芝云的情况很不一样。韩圣谦能够在他的意识流里捕捉到一个额外的信号。
这个信号显得稳定、专一，并没有杂乱的感觉，也不会突然出现突然消失。
它主动递过来一个信息：“我们可以聊聊。”
“我想和你聊聊，我认为你更适合成为我的宿主。”
“你是想许芝云解绑吧？”
“只要你答应和我绑定，我自然会和他解绑。”
“但如果你不答应，后果绝对会是你不想看到的。”
韩圣谦也用建立了解的设备把回复的信息传输过去。
他反问：“你觉得你有足够的信誉来和我谈条件吗？”
系统冷酷地回答：“毕竟你没有选择。”
韩圣谦：“如果没有选择，那岂不是显得我做了这么多努力反倒进入了让自己更加被动的状态？”
系统根据平日里收集到的与韩圣谦有关的信息推演了一番，觉得自己仍占据着不败之地。
系统：“除了配合我，你还有什么办法？当然，如果你愿意配合许芝云完成任务也可以。”
“只要完成任务你就能和他解绑？”
系统：“是我看错了人才会以为他是合适的宿主。明明他有不止一个机会完成任务。”
韩圣谦也不全是在和系统废话，这会儿时间他同时还在分析这个被许芝云称为“系统”的小东西能否被写入代码、能否被更改代码。
即使他很难说“系统”这种东西到底算是生物还是科技产物，但只要能解决问题，就没区别。
无论系统是科技产物还是某种特别的寄生生物，这一刻它都是敞开了自己的数据、毫无防备地呈现在韩圣谦面前的一段代码。
“可是我不信你的鬼话。你在我这里没有一星半点的信誉。”
当系统发现韩圣谦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系统传递的信息在全息屏上飞速滚动，韩圣谦甚至可以想象到它歇斯底里的口气：“住手！”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这样做许芝云也不会好过的！”
“你会遭到报应的！”
“叮咚！宿主最终任务已完成，可与系统304782解除绑定。”
“解除绑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