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的嘴里苦涩在蔓延，米汤也变得难以下咽起来。
她怎么不恨？
是梁卓害她成了这幅样子，如今为了能苟活，她只能把自己卖了。
但性子软的她，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能将这份苦，默默咽进自己的肚子里。
“娘，一会儿我去问问大有哥家要不要人干活，在这段时间，咱总要活下去不是。”
二丫在院子门口站了一阵子，才局促不安的敲响了苏秀禾家的院门。
虽然院门并没有关严实，但没有他们的同意，她不敢擅自做主进别人家。
林招娣在井边洗碗，冰冷的水冻得她手都疼，她一边洗一边抱怨，她可是娘的亲闺女，娘现在待她，半点都比不上人家赵芳。
要是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赵芳才是她娘的亲闺女呢。
听见敲门声，她没好气的喊：“门又没锁，敲什么敲。”
二丫战战兢兢的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大姐，我想问问，你家有活干没？”
娘带回来的两个人，在她眼里，就是他们老林家的下人。
下人来自己家里干活，在她眼里没什么不妥的。
林招娣在身上擦了擦手，把二丫喊了过来，“你过来把这些碗筷都洗了，还有那边的衣裳，都洗干净。”
“欸，好。”
二丫往井边一蹲，手脚麻利的就开始洗碗。
没一会儿，一篮子碗全都洗得干干净净。
她片刻都没歇息，又将木盆端了过来，坐在井边用力的搓洗着。
林招娣就站在一旁，“放点皂角，不然这些衣服可洗不干净，洗不干净就得重洗。”
“哎，我晓得了。”冰冷刺骨的井水，在二丫面前，仿佛不存在似的。
将碗筷和衣裳都洗干净后，她的手指已经冻得跟个红萝卜一样。
“大姐，我都洗好了。”
“嗯，那你先出去吧。”
“哎，那我就先出去了啊，有事情再喊我。”二丫来如风，去如风，没留下一点痕迹。
等苏秀禾从房里出来，就看见林招娣一人在费劲的晾衣服。
“都洗完了？”
林招娣假装抹了抹汗，“对啊娘，我都洗好了。”
“嗯，不错。”
苏秀禾去灶房里倒了点开水，就又回到了房里。
这天寒地冻的时刻，只有呆在房间里才舒坦。
家里的几口人，没事的，几乎都待在房里，看书的看书写字的写字。
如此过了好几日，林招娣每次要干活，就喊二丫帮她干好，等人一干好活，就让人赶紧走。
连着几日，家里愣是没一人发现。
二丫一边每日进出老林家干活，一边望着越来越空的米袋发愁，直到自己带的那包已经发霉变质的糙米吃的一粒都不剩，连着喝了两天的杂菜汤之后，二丫实在是没办法，才拦下了苏秀禾。
“婶子。”二丫紧张的握着手，连着在井水边洗了好几日的碗筷和衣裳，她的手指已经冻得长满了冻疮，手一伸出来，有些地方已经红肿破溃，往外渗水。
苏秀禾正要给马做检查，看见她喊自己，有点意外。
“不是，婶子，本来我也不想说的，实在是肚子里的娃儿熬不住，您看，我也给您家里干了好几天的活，能不能给我分一点儿粮食？”
“啥？你给我家干过活？”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
二丫没想到苏秀禾居然不承认，她干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婶子，我晓得你给我们提供住的地方，我不应该再提这么多要求，只是，求您大发慈悲，就当是借的，借我一点儿粮食吧！”
“二丫，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你给我家干过活，你都干了什么活？”
二丫低着头说：“就是洗衣服洗碗之类的杂活，昨天还砍了一捆柴，我晓得，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不过婶子，你放心，等我把娃儿生了，一定会给你干更多的活的！”
苏秀禾想起来，昨天林招娣背了一捆柴回来，说她见家里柴火不多了，便去山上捡了一捆，她还破天荒的夸了她一顿。
这几日让她洗碗洗衣服，更是没有半句怨言，往常总要抱怨很久，她还以为，她真的转了性了。
如今看来，自己是被啪啪的打脸啊！
“二丫，你先起来，你给我干了活，我必然不会亏待你，但是现在，你得先跟我走一趟。”
苏秀禾的表情很难看，二丫抬头瞄了一眼，就立马低下了头。
婶子的脸，好可怕。
她是不是做错啥了？
苏秀禾带着二丫进了院子，林招娣正在灶房里煮灶房，一边煮，一边心里还想要是二丫能帮她把煮饭的活儿也干了该多好。
这天可太冷了，淘米洗菜，都能把手指头给冻掉。
凭啥家里的其他人都不用干，她就要干这些活。
“林招娣呢？”
赵芳正在院子里逗弄小团子，听到娘问候，指着灶房的方向说：“大姑姐在烧早饭呢，娘，怎么了？”
“你大姑姐，忒不是个东西了，二丫，你先在这等着，我去把人喊来。”
苏秀禾气冲冲的走进灶房里，怒声道：“林招娣，你给我出来！”
林招娣心中一喜，果然她想啥来啥，她刚不想烧早饭，娘就让她出来不用烧了。
她一边走一边问：“咋了娘，你今天想给咱们烧点好吃的？”
苏秀禾将二丫拉到她面前，冷着脸说：“你有啥想说的没有。”
林招娣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二丫，心中一慌，娘咋跟二丫站在一块儿呢？
她喊二丫给她干活，不会是被娘给发现了吧？
“好你个二丫，不就是让你干点活吗，咋地，你睡我家的地儿，让你干点活咋了？你还告状？”
二丫将脑袋深深的埋了下去，抖抖索索的跟个鹌鹑似的。
苏秀禾着实没想到，在自己面前，她居然还敢这么横，“林招娣，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还敢恶人先告状？你瞅瞅人家的手，都冻成什么样了，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你咋能这样对人家？这样对人家也就罢了，你还让人给你白干活，咋，她是欠了我的，难道还欠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