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秋收已过，天气还没转凉，木炭坊上也没什么活干，那些孩子们暂时也闲了下来。
他去的时候，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绣花。
几个男孩子趴在地上丢石头玩。
三个蛋见到林砚，都热情的过来打招呼，“林砚大哥！”
“大蛋二蛋三蛋！”林砚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往他们手上塞，“最近可发生什么新鲜的事？”
二蛋给大蛋使了下眼色，大蛋往后瞧了一眼，发觉后面没人看，才拉了下林砚的袖子，“林砚大哥，你是咱们的大哥，要是发生什么事，你会给咱们出头的对吧。”
“那也要分什么事，伤天害理的事，我可不会帮你们出头，当然，别人要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欺负你们，那我也绝对饶不了他们！”
大蛋将林砚拉到一角，苦恼的说：“林砚大哥，我知道，这件事本来不该跟你说，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只是最近小食堂的伙食实在是克扣的太厉害了，以前好赖每天还能吃个七分饱，可如今，咱们都只能吃个五分饱，每天晚上都是饿着肚子睡觉的。”
“咋可能，我娘特意拨了银子给小食堂，为的就是让你们吃饱了，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只能吃五分饱？”
要知道，他们家这么多粮食，可都是这些孩子们帮着种下的，也是这些孩子们帮着把粮食收起来的。
这批粮食除了留了五千斤当口粮，余下的两万斤都卖了出去。
卖了两百两银子，刨去成本，怎么着也能让这些孩子们吃饱了。
“你们等着，我去问问去。”
林砚径直往小食堂走去，三蛋拉了拉大蛋的袖子，“哥，这样会不会给林砚大哥带来麻烦？”
“怕啥！咱们辛辛苦苦的在这里干活，还吃不饱肚子，这哪成？”
“可是，要不是婶子的话，咱们都得饿死在街边了，哪能像现在这样，有片遮风挡雨的屋檐，还不用辛辛苦苦的讨饭。”
“咱们少吃点，也没啥的。”
“说都说了，还能收回去？”大蛋的心惴惴不安的看着小食堂的方向。
他想进去看看，可又怕那个老妖婆发威。
林砚突然造访小食堂，王二龙有些欣喜，但他知道自己不讨小舅舅的喜欢，只能按捺下心中的那份喜悦，“小舅舅，你来小食堂有什么事吗？”
林砚板着面孔说：“你娘呢？”
“我娘在里间折菜呢。”王二龙说。
“让你娘出来。”
林招娣其实已经听见林砚的声音了，但她一直不满她这个弟弟对自己的儿子态度这般恶劣。
要知道，自己儿子可还是很喜欢这个小舅舅的。
林招娣在身上擦了擦脏手，从里间走了出来，“哟，我瞧是谁呢，原来是四弟啊，四弟，你怎么有功夫到我这边来看看了，不会是惦记着我这个姐姐，特意来看看我的吧？”
“大姐，看在咱们一家人的份上，给你提个醒，事情不要做得太过，不然，我可告诉给娘了！”
“哟哟哟，四弟啊，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林砚不想跟她废话太多，说了几句后，他便转身就离开。
林招娣不屑的嗤笑一声，“当自己什么东西，竟然还敢教训我这个姐姐，二龙，你瞧见没有，这就是他们老林家的，对我这个长女的态度，你难道还指望你外婆会给你建房子，娶媳妇吗？不还是都得靠娘！”
王二龙已经听腻了娘的这套说辞，“可是娘，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不对？我为了我儿子，有什么不对？再说了，一帮喂不熟的白眼狼罢了，娘天天好吃好喝的烧给他们吃，他们非但不念着娘的好，竟然还去告状！”
不过她老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就算娘过来盘问她，她也能保证肯定不会出任何问题。
“这些小兔崽子。”
林招娣干脆从锅子里又挖出一碗米出来，又添了一瓢水。
这么少的米，这么多的水，煮出来的稀粥，都能照得清人的脸。
“娘！你别做的太过分了！”
“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儿子，娘这么做，难道不都是为了你吗？”
“但是我不需要你这般为了我，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惹外婆生气，不要再让外婆更讨厌你了。”
他是多么想回到过去跟大家住在一起的日子。
但是他知道，自己犯下的错，是没办法弥补的。
小舅舅和小林香，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林招娣凄凉一笑，“你外婆打从娘出生起就讨厌娘，嫌娘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要是爹在的话，我的日子怎么可能会过成这幅德行啊，你外婆根本就没喜欢过娘，你知道吗？”
她吃过的苦，真是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不，不是这样的，如果外婆真的不喜欢你的话，怎么可能会花那么多的银子，把你从老王家救出来？怎么可能愿意收留我？
哪怕你在家里做了这么多讨人厌的事情，外婆终究是没把你赶出门，而是送来了木炭坊，还让你操持小食堂，你不能光记着外婆对你的不好，不记得外婆对你的好。”
“呵呵，这不过就是她的愚弄人心的把戏罢了，她这么高调的让娘跟老王家的和离，不就是为了让大山村的这些蠢货们，以为她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吗？”
林招娣觉得自己从娘的肚子里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苟延残喘般的活了二十来年，突然有一天，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的娘变好了。
不再跟以前一样了。
她才不会相信，老话说的不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娘半辈子都是那种人，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当晚，来吃饭的孩子们看到眼前这碗比清水好不了的稀粥，心中满是怨言，但是却什么都不敢说。
要是他们抱怨，惹得那个老妖婆不高兴的话，换来的也许就是一天没饭吃。
一天都饿着肚子干活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三蛋用手肘撞了撞大蛋，“哥，林砚大哥不是找过这个老妖婆了吗，怎么这饭反而比以前还要少？”
二蛋阴谋论道：“该不会是他们其实是一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