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向自己的师父。
他原本以为，师父一定会良心发现挽留他，没想到他转过头去，看到的却是师父无情的将门合上。
林砚这才明白，原来他以为的师徒关系，其实仅仅只是用金钱来维系的。
不过天生乐观的他，很快就打起精神来。
他现在有的就是力气，而且还有打铁的经验，想要再找一个活计，那还不是一瞬的事情？
他在大街上走了一阵子，还没找到铁匠铺的他，却被街道上那些小摊子上散发出来诱人香味的早点给吸引住了目光。
原本饿过头的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肚子饿。
现在闻到这香味，他的肚子毫不留情的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林砚揉了揉不争气的肚子，看着那小摊贩从蒸笼里拿出一个雪白暄软的打肉包子，他咽了咽唾沫。
可惜兜里穷的一文钱都没有的他，连个馒头都买不起。
这样下去，他该不会被饿死吧？
但很快，他就摇摇头。
不行不行，打起精神来。
要是连银子都赚不到，该怎么才能证明自己就算不读书，也能养家糊口的？
想到这里，林砚快步朝着其他街道走去。
走了好一阵子，他总算又找到一家铁匠铺。
“你们铁匠铺招铁匠吗？”
铁匠铺里的掌柜的抬头瞧了他一眼，见他长得身强体壮的，便问：“那你可有打铁的经验？”
林砚连忙点头说：“我有！我经验丰富！”
“那你可有独自打过农具？”
“这个……不是很熟悉。”他记得苏青尘的铺子，专门打一些刀剑之类的东西，很少打农具。
铸剑他倒是还有点熟悉，打农具，他还真不行。
“那你算哪门子经验丰富？”那掌柜毫不留情。
“我虽然没打过农具，但是我脑瓜子聪明，我能学的。”
“行吧，那你就是想当学徒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当学徒。”林砚点点头，他记得当初二哥也是从学徒做起的，他也从学徒做起，很合理。
“当学徒也行，供一顿午饭，学徒期间每天的工钱十文钱，没有假期，你可接受？”
“才十文？”这街上的大肉包子，都要五文钱一个。
他一顿至少都得吃三个才能吃饱。
这一天的工钱才十文钱，也就是说，他一天的工钱才够买两个包子的。
“不然呢？你是来当学徒的，不少地方学徒连工钱都没有，咱这已经算是好的了，你要是不愿意啊，你就走吧。”
林砚急忙道：“我做，我做的。”
“那好，那你把那堆木柴搬到那边去。”
林砚从昨天晚上就没吃饭，早就饿的手软脚软，让他搬这么多货物，他还真有点力不从心。
但为了中午的那顿午饭，他也只能咬牙坚持。
一直搬到十二点，铁匠铺里没生意之后，才是吃饭的时间。
而所谓的午饭，也仅仅只是一些糙米野菜糊糊，还有两个难以下咽的杂面馒头。
林砚活这么大，还从来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为了填饱肚子，他不得不将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给吞下去，那粗糙的杂面馒头，几乎是要将他的喉咙划破。
下工之后，林砚就找上掌柜的，“掌柜的，这工钱，能不能先结给我？”
掌柜跟看怪物似的看了他一眼，“你怕不是疯了吧？你才干了一天，就想让我给你算工钱？”
林砚只好说：“我现在身无分文，连晚饭都没有着落。”
掌柜的毫不留情。
林砚只得跨出铁匠铺。
他自幼读书，虽说日子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从未缺衣少食过。
后来娘挣到了钱，他更加没再过过苦日子。
这么苦的日子，他还是头一遭。
林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但回去之后，也没人跟他说一句话。
林砚头一次心里生出一种叫委屈的感觉。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证明自己。
哪怕是打铁，他也可以养活自己。
一连过了十日，林砚因为每天就吃一顿，还要干那么多的活的关系，终于有一天支撑不住，在搬货的时候，直接晕倒了。
掌柜的见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直接让铺子里的汉子将他抬抬丢了出去。
等林砚从昏迷中醒过来，发觉自己身上冷飕飕的。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
而在他的身旁，则丢了一件散发着臭味的破烂衣衫。
为了遮丑，他不得不将这件破衣服穿在身上。
面对这一切，他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许是他哭得太过凄惨，路过的行人听见了，便给他丢了几个铜板。
林砚望着丢在自己面前的铜板，哭得更厉害了。
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这一切的小厮们互相看了一眼，“咱们要不要去搭把手？”
另一个小厮道：“你忘了大爷是怎么说的了？咱们只要保证四少爷的生命安全不受损害就行了，其他的，咱们啥都别插手。”
“可是四少爷现在看起来好可怜。”
“可怜啥，人家只是来体验人生，你还真把人家当成是乞丐了？”
“也是啊。”
“所以大爷经常说你脑子笨，也不是没理由的。”
小厮们继续在暗中观察着。
林砚握着那几枚铜板，想起自己这一阵子的遭遇，再想到之前自己说过的话，他有种被狠狠地打脸的感觉。
算了。
回家。
林砚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回家。
刚走到大门口，门房看到一个乞丐模样的男子靠近他们的府邸，出言驱赶道：“哪来的乞丐，还不快走？”
林砚撩开自己的头发，“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我不是乞丐。”
门房看清楚眼前乞丐的脸后，大惊失色，“四少爷？你，你咋成这样了？”
他记得早上看到四少爷的时候，四少爷还好好的，怎么这才半天过去，人就成这幅模样了？
“四少爷，你这是觉得打铁不好玩，就又换了一个职业，打算去要饭去了？”
林砚白了他一眼，“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门房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难道说错了什么了吗？
林砚磨磨蹭蹭的跨进自家大门。
这一回，他没有直接走到自己的小院里，而是往前厅走去。
林大有正跟人谈生意上的事情，乍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流浪汉打扮的男子闯进自己的家门，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林砚再次撩开自己的头发，有气无力的说：“是我。”
看到掩藏在头发里的那张脸，林大有也给吓了一跳。
他只听偷偷摸摸跟在林砚后面的小厮报告说林砚这些日子过得不好，每天站在人家早饭摊子面前眼睛都冒绿光。
可没听小厮说林砚改行去当乞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