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颜原本的盘算很好,然而,一场天灾打断了她所有的计划。

    谁也没料到,有鱼米之乡之称的苏杭之地居然能发生这样严重的粮荒,朝廷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第二天,舒颜就召集了舒家所有经营粮食铺子的掌柜,整个舒府前厅,瞬间座无虚席。

    舒大富和舒颜坐在上首,舒大富没有率先开口,而是任由舒颜发挥。

    舒颜看着下首众人,面色凝重道:“今次叫诸位前来不为其他事,如今发生在江浙府的灾荒,相信不用我多说,大家也都知道了。

    天灾无情非人力可抗衡,这没什么好说的。我的要求是,从明天开始,凡舒家名下的商号,粮价通通下降一成,听明白了吗?”

    舒颜话音刚落,就有掌柜表示不赞同。

    他们对舒颜下降粮价的要求十分不赞同,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大姑娘不涨粮价是出于一片善心,这点我们也理解,左右舒家家大业大也不靠着这笔钱发财。但如果别家的粮号都涨价了,唯独咱家不涨,恐怕会招致其他商家不满啊。”

    说话的是舒家旗下的一名粮号大掌柜,他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了不少的赞同之声。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在其他商家都在灾荒中抬高粮价大发横财的时候,就你不合群,怎么着,是想踩着我们好显得你清高?

    不搞你搞谁?

    舒颜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然而,她却也不怕。如果这点事都要畏首畏尾的话,那她干脆什么事都别做了。

    舒颜当即就驳了回去:“钱什么时候不能赚,非要在这个时候发国难财吗?其他商家要是不满,让他们来咬我,大家生意场上见真章。”

    有那还想开口劝阻的掌柜一噎,不吭声了,将希冀的目光转向舒大富,希望他能说点什么来阻止女儿的败家行为。

    然而,舒大富看天看地看茶杯,就是一语不发,其他人见状顿时也住了嘴。

    舒颜将事情一一安排下去后,就招来管家询问起了施粥的情况。

    对于时下的大宋百姓而言,红薯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考虑到人们的接受程度,舒颜并未将之直接放在自家粮铺里售卖。

    现在舒家粮铺里卖的还都是大米、小麦等常规作物。

    但这次施粥,舒颜打算动用红薯,先让红薯亮个相再说。

    “姑娘,到底是新东西,他们会不会不敢吃?”

    对此,全管家还有些担心,他就怕姑娘好心办了坏事,要是有人误会就不好了。

    “不会,灾民们饿了连草根树皮都吃,更何况红薯。”

    等到全管家退下后,舒颜还在沉思,就见招财和进宝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外面发生饥荒的事情他们都从下人嘴里听说了,但毕竟下人知道的也不多,所以他们想来找舒颜问问情况。

    “这里的官府都不管的吗?”

    招财挺直着小身板坐在舒颜身边,问话时,小脸是一派的严肃。

    “应该还在等上面的指示吧。”

    招财对此感到不可思议,据他所知,灾情已经发生好些天了。然而这里的地方官却并没有采取多少有用的措施。

    这要是他大秦的官员,敢如此怠政,丢官去职都是轻的。

    “怕是官府的粮仓里已经没多少存粮了吧,估计要不了多久,官府就该来找咱们这些富户捐款捐粮了。”

    都是做过皇帝的人,进宝对于底下人的作风也是心里门清。

    两人以前做皇帝的时候都没少打富商的主意,那时富商在他们眼里不过是随时可供他们取用的钱袋子,予取予求。

    如今位置颠倒,被予取予求的成了自家人,心情还有些小复杂呢。

    “娘亲,你和祖父打算怎么做?”

    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足够招财和进宝了解他们今生所在的家庭到底是多有钱了,舒颜也从没想过要瞒着他们什么。

    他们很想知道,面对这样的情况,自家会怎么做?

    对此,舒颜倒没什么好犹豫的,“自然是捐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咱们能尽一份力也是应当。”

    她只要一想,就明白了两个小孩的纠结所在。

    她看着若有所思的两小只道:“你们现在还小,很多事情多想也没用。你们现在的任务是让自己快快长大,过些日子,我会给你们找个启蒙老师。

    一些东西你们虽然以前都学过,但别人不知道,总要有个由头。”

    两小只对此自然没有什么异义,当即点头应下。

    在全城所有粮铺粮价都在疯涨的情况下,舒家粮铺降价的消息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滚油中,很快就传播了开去。

    一时间,舒家粮铺的门口排满了前来购粮的百姓。

    得亏舒颜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舒家的粮铺都采取了粮食限购政策,这才不至于短短几天就无粮可卖。

    百姓对此虽颇有微词,但经过粮铺伙计的再三解释,倒也能理解,不然总好过去买别家的高价粮。

    而那些囤积了大量粮食,想要借此机会大赚一笔的粮商见此,也放下了大半的心。

    小丫头片子到底还是知道点分寸的,没有上来就掀了大家的饭碗,看来暂时是不用去找舒大富谈育儿经了。

    就在杭州府因为粮荒乱成一锅粥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中枢朝廷也终于收到了奏报。

    天子紧急召开大朝会商议赈灾事宜。

    杭州府发生百年难遇的大灾荒,灾肯定是要赈的,这没什么好讨论的。

    问题是,该派谁去赈灾。

    谁都知道,朝廷现在拿不出那么多粮食。

    赵祯神色莫名地看着底下人的慷慨陈词,在心烦的同时却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总觉得这一幕他似曾经历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哪来的?

    伸手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自立后那日昏迷过后,他便患上了时不时头痛的毛病。

    太医依旧查不出原因,倒是清扬道长给了个机缘未到的批语,其他的就不肯再说了。

    若不是赵祯知道此人确有本事,都要将他当成骗子处理了。

    下头朝臣们兀自争论了半天,却不见天子开口,渐渐地也觉出不对来。

    抬头望去,只见天子面沉如水,有那识趣的瞬间就闭上了嘴。

    近来天子脾气渐大,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好说话的官家了。

    事情最后还是在皇帝的乾纲独断下定了下来,范仲淹调任杭州知州,并全权处理灾情事宜。

    立即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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