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追凶的事情全权交给范仲淹后,舒颜就没有再插手,因为她知道,老范这几天是真的忙。

    范仲淹在严刑审问了那伙被抓的匪人后,从他们口中套出了不少的线索,顺藤摸瓜之下,干脆联络杭州守军,将整个杭州府的恶势力都清理了一遍。

    这几天杭州府内光是大大小小的山匪恶霸势力就被官府剿灭了不少,就连不少擦边势力也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一时间,整个杭州府的治安都为之一清。

    这办事效率,不愧是曾经带过兵的人。

    虽然范仲淹早就有了想整顿杭州府治安的想法,但却绝不是现在。

    不论是从事情的轻重缓急还是从亲疏远近来说,他原本的打算都是先将自家宝贝徒儿的遇刺案件处理完了再考虑其他。

    然而,从汴京发出的一道圣旨,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事情还要从赵祯再次收到了皇城司的秘折说起,他新鲜出炉,还没悟热乎的宝贝大儿子居然差点被人给刺杀了!

    黑手来自京城,买凶者目前皇城司的人还在抓捕中。

    在看到这个消息的时,赵祯当即暴跳如雷,“废物,皇城司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同时,他也意识到,儿子的身份在某些有心人眼里或许已经泄露了。

    在最初的暴怒过后,赵祯在脑海中将所有可能动手的人都过了一遍,宗室、主张立嗣的大臣、后宫、曹家......

    虽然不知道此次下手的是他们中的谁,但上位者猜疑一个人时是从来都不需要理由的,尤其当这个上位者还是皇帝的时候。

    不过赵祯也没忘记,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杭州府那边。

    “八百里加急传旨范仲淹,让他立即整顿杭州治安,清扫一切不安定因素,不得延误。

    还有,张茂则到哪儿了?让他动作快点。”

    想了想,他又道:“等皇城司那边抓到人审出东西后就把人交给范仲淹吧,他会明白朕的意思的。”

    赵祯不是没想过将舒家的两个孩子极可能是自己血脉的事告诉范仲淹,范仲淹无论是品行操守还是能力他都是认可的,况且在阴差阳错下,两个孩子已经拜他为师。

    但还是那句话,事关重大,一切都要等到水落石出后才能最终断定。如今他也只能通过这种暗示的方式,能不能看出其中关窍就要看范仲淹自己了。

    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很快,日夜兼程之下,范仲淹在第二天晚上就收到了官家让自己从严整顿杭州治安的旨意。

    虽然不解官家为何会突然下这样一道旨意,但皇命之下,他不敢有丝毫的耽搁。

    只能将追查自家徒儿被刺杀的事暂时放到了次要位置,好在两者也不是完全不搭边,刺杀自家小徒儿的势力也在他此次清剿抓捕的范围内,两者完全可以同时进行。

    在范仲淹联络杭州守备,在杭州府开展扫黑除恶活动时,皇宫里的赵祯动作只会比他更大。

    这次差点被人掘了好不容易才有的独苗苗,帝王是真的怒了,都说帝王一怒,伏尸千里,血流漂橹。

    他原本还想着要用温和的手段慢慢梳理朝政,为接下来的变法和应对辽夏的战事尽量维持朝堂的平稳,但这些人千不该万不该触碰他的逆鳞。

    哪怕还没查出到底是谁动的手,但不妨碍他将最有可能的几方都先敲打一遍,哪怕暂时动不了主谋,先剪掉点党羽也是好的。

    清理朝堂,势在必行。

    这世上从不乏善于揣摩上位者心意的人,哪怕赵祯没有明说,但光从他有意无意透露出的态度,就足够那些嗅觉灵敏的官员揣摩出很多东西了。

    一时间,朝堂上不少官员都开始干起了御史的勾当。

    朝会刚开始,一位花白胡子的官员便捧着笏板,走出了自己的队列。

    “启奏官家,臣参国丈曹玘教子不严,其次子曹博仗着皇后亲弟的身份逞强霸道、强抢民田、欺男霸女。”

    他话音刚落,原本还捧着笏板昏昏欲睡的国仗曹玘一下子清醒了。

    他单手抓着手中的笏板,直指那名说话的官员道:“休要胡言,我曹家家教森严,我儿人品贵重,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可有什么证据,若无证据,老夫定要参你个诽谤之罪。”

    对于国丈大人的威胁,花白胡子官员表现得相当大义凛然,他今天敢站出来炮轰皇后亲弟,就已经把自己以后的官途给堵上了。

    没办法,他今年已年过五十了,却还在从四品的官位上徘徊不进,若不搏一搏,何年何月才能绯袍换紫袍?

    况且今日上本,他也不是毫无证据。

    “一年前,曹博在科举大比之时,因看中一位吕姓秀才之妻,便将吕秀才害死并霸占其妻。吕秀才之妻不从,曹博又将人囚于家中,此女至今下落不明,官家可派人查看。

    此外,据臣查知,这些年,曹家陆续侵占汴京周边良田超过800余亩,其中超过一半是通过强占所得,其中不乏有逼死人命,致人家破人亡的。”

    曹博?

    赵祯皱了皱眉,记忆中隐约划过一幅油头青年调戏清艳美人的画面,那个美人赵祯认识,正是颜书,或者说是正化名颜书的舒颜。

    想到这里,他对曹博的印象更差了三分。

    听花白胡子官员说的这么详细,曹玘心中那点仅存的侥幸也没了,因为他很清楚对方说的这些都是实情,根本经不起详查。

    但他也没有太过慌张,先不说当初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的时候,本就默认了他们这些武将勋贵可以广置良田美婢。

    就说侵占民田这种事儿,放眼整个朝堂,有几个人手上是干净的?

    他今日要是因为这事儿倒了霉,其他人会怎么想?不是有句话叫法不责众嘛。

    曹玘看似想了很多,实则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就连脸上的表情还维持着被冤枉的恼怒状态。

    “官家,此乃无稽之谈。以我儿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须做此等下三滥的事情?请官家还老臣一个清白!”

    “臣附议”

    “臣附议”

    “臣请查殿前副都指挥使.....”

    “臣请查御史中丞.....”

    .......

    在清一色的“臣附议”中,有人开始将矛头指向其他的官员。

    唯有天子始终高坐上首,神情无悲无喜,宛若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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