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正院,

    花廊下,母子俩相对而坐。

    李氏看着面前一表人才的小儿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把她憋了许久的疑问给问出了来:“这些年来,我为你相看了无数的大家闺秀,奈何你始终不愿意成亲,到底是为什么?”

    谢怀瑜在来之前就已经打听清楚今日家中发生了何事,这会儿也不含糊,他直接撩起袍子下摆,“噗通”一声直接双膝着地跪在了李氏面前。

    “娘亲,五年前孩儿就说过,孩儿心悦舒家姑娘,想娶她为妻,还望娘亲成全。”

    听他这样说,李氏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她头疼地闭了闭眼。

    五年前,小儿子确实曾多次旁敲侧击地向她透露过心悦舒家姑娘,那会儿她自然是不同意的。

    先不说一个官、一个商,身份差距就摆在那里,单就那姑娘已经成过一次亲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她就看不上。

    那时怀瑜试探了几次,见她不同意后就没有再开过口。她还当这是少年人一时年少慕艾,冲动劲过了也就好了,毕竟那姑娘她也见过,长得确实国色天香。

    哪怕他后面一直犟着不肯成亲,李氏也只以为小儿子是暂时不想成亲,却没想他到现在还没放下心思。

    “你就认定她了,咱们再看看其她的好姑娘不成吗?”

    听出了李氏话语中已有松动之意,谢怀瑜心中一喜,表情越发的坚定,“娘亲,在儿子心中,她就是这世上除了娘外最好的姑娘了,其他姑娘儿子都不喜欢。”

    听着小儿子在夸自己心上人时,还不忘嘴甜哄一下她这个当娘的,李氏原本还有些酸涩的心里这下也通畅了很多。

    “你确定了,以后不会后悔?要知道,她不光是个寡妇,她还带着两个孩子呢!这世上不仅后娘难当,后爹同样不是好当的。”

    对于李氏说的这些问题,谢怀瑜早就想过,要说没有挣扎过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媳妇儿还没娶进门,就要给人当爹,想想还怪别扭的。

    但这么几年下来,他想要娶舒颜的心思越加迫切,与之相比,那点给人当后爹的别扭就不算什么了。

    李氏看他一副铁了心的样子,也不再说话。

    这几年来,见谢怀瑜一直不肯成亲,劝说的话她已经说累,奈何她这儿子就是一根筋。

    他也不和你吵,不和你闹,就是一副犟头牛的样子。你今天给他相看姑娘,他明天就能跑人家姑娘家里去和对方父母说自己无意娶亲。

    这样一来二去的,人家哪还敢将自家好好的姑娘嫁给他?

    想到这里,李氏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罢了,罢了,成全他便是,那姑娘的身份如今也今非昔比,配自家这傻儿子也绰绰有余了。

    五年时间,李氏已经被谢怀瑜磨的彻底没了脾气。

    “你想娶人家丰裕侯的事情,舒家知不知道?”

    谢怀瑜摇头,李氏无语。

    “那丰裕侯本人知不知道?”

    谢怀瑜闻言,脸上泛起微红,“儿......儿子曾经向舒姑娘表露过好感,但......”,话说到这里,他的情绪不可避免地低落了下去。

    李氏见状,再也忍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打断了儿子结结巴巴的话,“好了,你不用说了,感情搞了半天,你还是在单相思?”

    虽然李氏说的是实话,但听在谢怀瑜耳中还是感到了莫名的扎心。

    李氏原本见儿子这样为了一个女人死活不肯娶亲,哪怕如今已经打算成全,但心中对舒颜多少还是有点意见的。

    却没想到原来搞了半天,从头到尾都是儿子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搞不好人家姑娘还没这意思。

    这还不如她之前以为的是两人郎情妾意,人姑娘把自家儿子不让他另娶呢!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过这样一来,她心中对舒颜那点芥蒂也消散了不少。

    再看看面前还跪在地上的自家大龄光棍儿,李氏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看上去也是一表人才的,有相貌,有家世,平时走出去也是一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怎么这么长时间了,都没能取得心上人的芳心。

    真是白瞎了她给的一张好脸。

    “行了行了,你先出去吧,这事儿我再琢磨琢磨。”

    李氏这一琢磨就琢磨到了晚上。

    此时夜已深,正院卧房中早已吹熄了烛火。

    因为入冬的缘故,菱花窗也糊上了厚厚的窗纸,便是月光也难以透过,这就使得室内越发黑沉。

    原本到这会儿李氏应该已经入睡,今天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又翻了一个身后,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躺在身边的丈夫,“老爷,你睡了吗?”

    谢通判原本都快要睡着了,此时被她一碰,又唤回了一点神志,“嗯,何事?”

    见他还没睡着,李氏这才接着说道:“咱家怀瑜到现在也老大不小了,我琢磨着他这婚事吧,老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嗯......”

    “之前他老是不肯成亲,我还以为他是没这心思,如今才知,原来他是有心上人了,就是那位如今封了侯的舒家独女。”

    “嗯......”

    “那姑娘虽然曾经嫁过一回,但真要算起来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人家如今也有了身份,要不咱们就成全瑜哥儿如何?”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声带着尾音的“嗯”。

    李氏这下有些恼了,自己说了半天,这死老头子就一个“嗯”字打,到底有没有在听?

    “老爷!”声音骤然拔高,将即将沉入梦乡的谢通判又给拉了回来。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妾身在说什么?”

    “呃......你不是在说瑜哥儿的婚事吗?”应该是这个吧?

    见他真的听进去了吗,李氏消气了,“老爷,要不改天我去那姑娘家探探口风如何,要是人家同意,咱们就把婚事定下来。”

    这两年类似的话李氏已经说过好多次,谢通判一时也没有太过在意,只含糊着回道:“行,你看着办吧!”

    得到准信,李氏的心也放下了大半,她原本还以为老爷会不同意呢。既然老爷也没意见,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一番鸡同鸭讲后,自觉达成了共识,夫妻俩很快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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