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修了一辈子的妙法，自认已经练就了一颗坚硬无比的佛心/道心，饶是如此，在看向牢中人时还是难免一瞬间的恍惚。
“不好，快别看！”智云方丈率先察觉到不对，大喝一声，连忙移开视线。
却发现周围人居然在不知不觉中都已经中招。
当下心中骇然。
清扬道长也反应迅速，口诵清心诀，左手快速摇动法铃，右手持拂尘，对着双眼迷茫、一脸痴汉的卢青直接一拂尘就抽了下去。
老道长手上是有些真本事的，这一拂尘下去，不下百斤的力道直接将卢青抽得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两位锦衣卫番子身上。
出于惯性作用，一下子倒了一大片人。
顺便带倒了这些人脚边一个个散发着呛鼻味道的木桶，黑狗血、童子尿洒了一地，沾了这些倒地之人满身。
“呕~”
剧痛加上这一发入魂的味道，让卢青眼中出现了一瞬间的清明。
能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他本就是心思缜密、意志坚定之辈。
仅仅是这一瞬的时间，已经足以让他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回想起那种情绪不由己，就连思维也被操控的感觉，顷刻间，冷汗打湿了卢青整个后背。
看着周围还浑浑噩噩，随时都有可能为了一个妖孽大打出手的下属们，他来不及去想自己刚才的失态，迅速从袖袋中取出一枚竹哨。
下一刻，尖锐刺耳的哨声在沉闷的地牢中响起。
随之响起的是卢青的暴喝声：“所有人，低头、后退。外面的人立刻进来，不许抬头！”
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相当棘手，容不得半分犹。
很快，原本在地牢中负责审讯的锦衣卫包括卢亲自己，被后续冲进来的番子们给迅速带了出去。
由于卢青的提前预警，后续进来的这些人中全程都低着头，没敢再往牢笼中多看一眼。
“卢指挥使，里面刚刚发生了什么？”
前来打听情况的张茂则刚走到诏狱附近，还没来得及走近，就看到了满身狼狈的一众人。
卢青此时哪还有心思去回答他，一叠声的命令下去。
“快快去拿绳子，把我们这些人都绑起来，分开绑！”
“这......”
面对这样的命令，之前留守在外的番子都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却没人敢轻举妄动。
要知道，锦衣卫不仅对外严酷，自身内部更是阶级分明，规矩严苛。
若发生以下犯上的事情，上锋甚至有权直接打杀下属。
他们今天要是真的把指挥使绑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被翻旧账？
见几人还在犹豫，卢青目眦欲裂，暴吼一声：“快绑！”
张茂则神情凝重，看来在自己没来之前，牢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此事非同小可。
不然一向以沉着冷静面目世人的锦衣卫指挥使卢青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看着还在犹豫不敢动手的几个锦衣卫番子，他直接略过这些人，沉着脸对跟随自己过来的几个小太监下达了命令。
随即，他又走向了直到现在还在闭目念经，且已满头大汗、双手不住颤抖的两位佛、道高人。
“二位大师，刚才在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会搞得如此狼狈？”
感受到心头那股欲念渐渐被压下，清扬道长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御前红人。
他下意识甩了甩手中的浮尘，仿佛想要扫去空气中的妖气，眼中还残存着迷茫和恐惧，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张中官，这世上原来真的有妖！”
嘶－－
张茂则倒抽一口凉气，心中骇然。
忙不迭地追问：“此话怎讲？”
接下来，佛、道二人将之前在地牢中发生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和张茂则说了一遍。
张茂则起先还能端得住，然而在听到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尤其是所有人似乎都在一瞬间爱上了那个被锁在牢中的妖孽，甚至为他不惜大打出手、拔刀相向时，
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怎么可能？这太荒谬了！”
看着他蓦然瞪大的眼睛，智云方丈苦笑，“出家人不打狂语，不瞒张中官，就是贫僧和这老道在那一瞬间也心动了！”
张茂则惊骇欲绝！
立马又向清扬道长看去，却见他也朝自己点了点头。
那就是真的了！
在这一刻，张茂则脑中的思路无比清晰。
到底是什么样的妖怪才能拥有这样魅惑人心的本事？
仅仅一个照面，便能让原本还厌恶防备他的人变得对他如痴如狂，而且这种魅惑还是不分性别的，连同性都逃不了。
张茂则左思右想之下，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狐狸精！”
他骇然抬头，朝着一僧一道看去，见两人朝着自己重重点头，显然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是了，也只有狐狸精才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不知不觉中就将人迷得团团转，然后为己所用。
那么，那些历史传说中祸国殃民的妖孽，例如妲己、褒姒之流，是不是也是真实存在的、真正的妖孽？！
而非其引申意义。
不然为什么周幽王好好一个君王，仅是为了让美人笑一笑，就能失智到要去点燃烽火台？
他难道就不知道烽火台在国家政治军事中的重要性吗？
这点是就连他一个小小宦官都知道的事吧！
周幽王好歹还是从小接受正统王室教育成长起来的天子继承人，他会不懂？
还有那苏妲己，被传的神乎其神的。
虽然时间久远，难免有周朝扣锅以及后人人云亦云的嫌疑，但万一是真的呢？！
现在这样一个妖孽狐狸精出又出现在了大宋，还是直奔着官家而来，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张茂则越想越心惊，当下也没心思继续在这儿逗留了，匆匆吩咐了几句，让人加强这里的看守，转身就朝着福宁宫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