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打扰这一幕,姜秒从手足无措到垂着头任她在肩膀上痛哭,而岑致也在一边擦掉了眼角的湿润,伸手拍了拍她们。

    落在背上的力度很轻,还带着几分犹豫。

    她抬起头,能看到岑屿桉站在岑言桉的身边,这两兄弟面色各异,但是看到她的目光,都有些努力地给出了一个微笑。

    不知过了多久,方菱才松开了手,事实上,经过了好几天的追寻和求证,她的情绪相较于刚知道那会已经稳定很多了,但她依旧害怕这是一场梦,握着姜秒的手,眼睛都不敢从她的身上移开。

    许多想要说出的话到了嘴边、又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去。

    “……一眨眼,桉桉都已经这么大了……”方菱斟酌着用词,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来好,“以前……”

    姜秒有些为难,但是还是轻声开口道:“抱歉,以前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追忆过去,因为那对于她而言都是一片空白。

    实际上这些情况岑家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了,方菱生怕她以为自己对现在的她有意见,赶紧接话道:“不记得没事,没事的,桉桉,我的意思是……要是我能早一点找到你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又湿润了,“我每天都在想,你这么小、还没有教会你什么,就这样离开了我……”

    “阿菱。”岑致拍了拍妻子的背部,温声道,“我们不说这些话了,桉桉如今不仅病也好了,也把自己的照顾的很好……”

    “对、对。”方菱赶紧擦了一下泪水,努力地笑道,“桉桉都已经是这么厉害的大姑娘了……”不仅出落得亭亭玉立,在礼仪教养上都无可挑剔。

    可女儿在她毫不知情的地方长大,这种仿佛把她灵魂都撕裂开的陌生感短时间实在是无法消退,她的目光里都是惴惴不安,那种害怕和惶恐都要把人吞没,她不仅难过于她和她之间相差十几年未见的鸿沟,也不安于她若即若离的态度。

    姜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这些年我过得也不差。”

    她挑着比较好的消息在说,“读书顺利、考上了梧大,交的朋友都很棒,自己也赚了钱……最近刚签约准备出版自己的绘本。”

    她不太适应这种被人小心翼翼对待的感觉。

    即使她走到现在的过程并不顺利——又或者说,假设家人没有将她弄丢的话,她肯定能比现在过得好,但是她依旧没有什么愤愤不平的感觉。

    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是已经发生了,纵然那些过去曾经有过痛苦,那也是堆砌成为此时此刻的她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方菱的手颤抖了一下,她尽力笑着,一边听着她说一边点着头,她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毕竟她怎么可能听不出她在报喜不报忧,资料在这些天都已经被翻得滚瓜烂熟了,这样的人生经历,怎么可能轻飘飘地只有“过得不差”这样的一句话呢。

    姜秒不是没有看出来她的勉强,但是能做的是有这么多,她只好抿了下唇、打住了自己的话,眼神抬起来看了一眼后面。

    容洵正站在门边,他没有上前来,见她回头,还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微笑。

    “岑……”姜秒心里又有了些勇气,说了一个字,又见到方菱受伤的眼神,只好吞咽了下去这个称呼,但是后面的话不得不说出口,“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要做个鉴定比较好?”

    即使调查不会出错,她相信容洵和岑家的结果,但是万一呢?

    方菱理所当然地抗拒着,她不敢置信道:“难道我会错认自己的女儿吗!桉桉,即使是当年的那具……”她顿了一下,“当年那种情况妈妈都没有认错啊!”

    比起做鉴定,姜秒表现出来的这种冷淡和谨慎可能是最为打击她的。

    “桉桉,你是不相信我们吗?”她泪眼婆娑,“……这些年,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妈妈吗?”

    “阿菱!”岑致低声唤了一句,阻止了她继续往下说,“孩子需要一点时间接受,我们来之前说好的,不是吗?”

    方菱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执念,难免在行事上容易给姜秒造成负担,她在被提醒后也一下子瑟缩了,又拉着她的手道歉道:“抱歉,桉桉,我……”

    “没事的。”姜秒笑了一下,轻声说,“不是不相信你们,但是这种事情总是慎重一点好的,对吗?”

    “我不是对你们没有期待……”她想了又想,安抚着方菱的情绪,“我也有想过,如果我有爸爸妈妈的话,会是什么样的人……家里会有兄弟姐妹吗……”

    她的话极大地鼓舞了方菱,她果然立刻又欢喜了起来:“对,你还有两个哥哥。”她抬头望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儿子们,“这是阿屿,你走丢之前和他最是要好了,每天都会给你念故事书、带你去荡秋千,家里还有很多他买回来的玩具……然后是阿言……”

    方菱卡在了这里,一下子不知道怎么介绍下去了。

    他们小时候的关系实在谈不上多亲密无间,尤其是岑言桉对她的忽冷忽热的态度,这也是在他把她弄丢之后,母亲对他最是迁怒的一点。

    “我知道。”姜秒佯装不知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很自然地接话道,“岑歌王,我听过他的歌,上综艺的时候我们也见过,他还邀请我来听他的演唱会,对吗。”

    岑言桉原本僵硬的表情对上她的视线后缓和了一些,然后笑了一下:“嗯,演唱会……会按时举办的。”他原本尴尬的心态和空白一片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些许,捏了一下拳头,尽力放缓着自己的声音。

    岑屿桉见状,神色柔和了些,轻轻道:“桉桉。”母亲说的没有错,这个家里面,小时候最照顾妹妹的非他莫属,现在也是他最先找到她的……

    他不由得摸了摸她的头发。

    蓬松又柔软的感觉,有点陌生,但是又有点想念。

    方菱左看看右看看,心里又熨帖又欣慰,只觉得不会再有比现在更开心的时候了,她拉着姜秒的手问道:“桉桉,要不,你要不要搬回来和我们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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