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旭日下，一阵阵号角声响彻雁门关外。
“杀！”步度根将手中弯刀一举，数万鲜卑与匈奴杂骑，朝雁门关冲去。
声声马蹄带起阵阵黄沙，遮天蔽日。
关内关外的土地，都在马蹄声中不住颤抖，似乎也被胡人气势所慑。
太守张懿立于城头对守军喝道：“勿要惊慌，雁门占尽地势之利，胡人涌到关前无法散开。各人只需恪守本职，沉着应战，定能教胡人有来无回！”
“是！”
将为军之胆，雁门将士本就长年与胡人厮杀不绝，见张懿面不改色，众将士原本因胡人众多而生出的三分怯意顿时荡然无存。
雁门关依山傍险，高达四丈，易守难攻。
为赵国李牧在此驻防匈奴时所筑，曾大破匈奴十余万骑，杀得匈奴十余年不敢寇赵。
秦时蒙恬率三十万大军自此出塞，尽收河套之地，将匈奴驱逐至阴山以北。
始皇帝将此关加固，并东西延伸连接秦、赵、燕等国之长城，筑成华夏北国万里屏障。
关外虽然广阔，但愈近关口，道路随山势愈窄。
胡骑果如张懿所言，纵马至关口之时，已然拥挤不堪，只好收住些马势，五至六骑并排而行，战线拉得老长。
至关口约百步时，关上张懿将长剑拔出，大喝一声：“床弩，射！”
正对着关口大道的十余张床弩后，皆有一名士兵敲动机括，十余支粗如儿臂的床弩呼啸而出，飞向奔来的胡骑之中。
床弩劲大，胡骑密集，刺穿一人后，又带着尸体飞向身后之人。
一时间，数十名胡人如串糖葫芦一般，被床弩串起来，跌落在地，又被随后涌上来的马蹄踩成肉泥。
城头上的士兵又迅速的绞动弓弦，将新支上去的弩箭绷紧。
“嗡！”
一声轻响，弓弦震颤，一支箭也紧随床弩之后，将一名鲜卑百夫长咽喉洞穿，射落马下。
张辽继续搭箭拉弓，右手似不停歇一般将一支支箭射入胡骑之中，每箭必有一人落马。
他周边一起长大的小伙伴都惊住了。
“文远，真有你的，百步开外都能射得这么准。”
“是啊，我们还以为你读书去了，功夫落下了呢，想不到箭术更精进了。”
张辽一笑，手不停歇，边射边说道：“书中有许多道理，能让人精进。你们有空也得多读书。”
“书里还告诉你怎么射不成？”
“那倒不会，不过能让人心境升华，万法自然。”
“太高深，我还是凭感觉射吧。”
小伙伴们摇了摇头，觉得张辽将他们甩得越来越远了。
胡人已至五十步处，小伙伴们也不再说话，纷纷举起弓箭朝关下射去。
都说胡人擅骑射，其实大汉边关百姓也几乎人人习武，打小就练习骑马射箭。
因为胡人几乎年年南下，只有武艺，才是他们关键时候保住性命的救生符！
关上居高临下，本就占尽优势。
一时间箭如雨下，胡人还没靠近关口就已经伤亡大半。
但胡人亦有绝活，见关上箭势猛烈，身子一偏，藏于马腹之下躲避箭雨。
张辽一声冷哼，别以为射不到人就拿你没办法。
将弓箭稍压低了些，一箭射出，将一匹马腹下吊着的蹬脚绳射断。
可惜随后一支箭飞至，将他的腿钉在了地上，胡人发出一声惨叫，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只碗口大的马蹄正踏在他脸上......
鲜红的血，也被马蹄揉进雁门的土地里，为来年岭上的映山红再添一丝红意。
道路狭窄，前方的胡人被后方一涌，有进无退。
哪怕人死了，马也会被簇拥着向前，直至雁门关下。
胡人众多，床弩及弓箭是射不绝的。
也有许多没死的胡人，在离关口三十步左右时，自马腹之下钻了出来，弯弓与关卡上对射。
虽然自下而上占不到什么便宜，但射上关卡的箭一多，也能给守军造成一定损伤，只不过损伤有限，出门没踩到狗屎都不容易中招。
“都注意防范，尽量少露头！”
“擂石准备，滚油准备！”
......
张懿在关卡上来回走动，下达各种命令。
好在雁门城防物资充足，守军也不是太惊慌，将一样样大餐备足料，准备好好招待这群恶狼。
张懿却感觉有些奇怪，胡人似乎没以往强了。
再说胡人就算再蠢，也不至于基本常识都没有。
攻打雁门，半件攻城器械也没有，就几万人骑着马乌泱泱朝雁门关涌来。
是想用马撞开城门，还是用拳头砸开城门？
亦或胡人的马会爬城墙，还是人会爬城墙？
不过疑惑归疑惑，总不能因为疑惑而看着胡人在眼前不杀的道理。
张懿将剑一挥，关卡上重逾百斤的擂石被推了下去，砸中人或者砸中马都是一团模糊的血肉。
煮得滚烫的油也泼向城下，“滋滋”声响紧连着震天哀嚎，还有阵阵青烟夹杂着缕缕肉香。
这也是前期攻城胡人的上等待遇，毕竟油可是贵重的东西。
基本上几天过后，滚油泼完，就该换料了。
换料，是真的换尿。
还会添上屎，搅拌均匀，煮得黄澄澄、香喷喷的倒下去，美其名曰金汁。
金汁效果不比滚油差，烫伤后伤口溃烂至死，以此时的医疗水平几乎无解。
之所以不上一来就用金汁......守军也怕闻到香味感动到哭。
一个时辰过去，关卡之下已经被尸体堆满，有人，有马。
还有没死透的，透过尸体缝隙不住哀嚎。
更有自死人堆中翻了出来，拖着残肢断臂拼命爬的......
现状惨烈，但胡骑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后方胡人继续骑着马朝关卡下涌来。
站在小山坡上的羌渠皱了皱眉头，对步度根道：“你这到底是攻城还是送死？”
步度根一笑：“兄弟莫急，战争有伤亡是难免的。”
“但也不是你这种打法，你鲜卑人多，我南匈奴可损伤不起。”
“呵呵，羌渠兄就别跟我说这种话了。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派出的这两万人马，都是些老弱之辈。你既想占便宜，又不想出力，不地道呀。”
“我......”羌渠一时语塞。
步度根哈哈一笑：“兄弟放心，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与你一样，我这两万人马，也是老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