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刚才她为了待客，把一整盘子姜糖全端到了卫成所在的那个小雅间。
馋劲儿上来了，锦鲤一向忍不住，索性又爬起来，去雅间拿。
恰好，她刚到门口，便听见了卫成这一番话。
心里微微空了一瞬，心里感到一阵失望。
难道，卫成也和周桥一样，是个喜欢抢功劳，美化自己的小人？
她一时没动，就立在外头继续听着。
很快，肖正清的声音又缓缓传来：“卫兄，你可要想清楚再说话。你一个普通学子，真能想得如此深远？我信得过，我父亲与皇上，也未必信得过。”
“若信不过，便尽管来查。清者自清，我经得起。”
卫成口吻淡定，实则心里也捏着一把汗。
说是清者自清，可上位者一旦怀疑他，纵然找不到证据，若真想整治他，也有的是莫须有的借口可寻。
肖正清一言不发，只审视地望着他。
良久，肖正清才忽然哈哈笑道：“卫兄的人际关系，我来之前，便已然查得一清二楚。你有没有勾结上头的官员，我心里自然明白。”
卫成猛地松了口气，不由问：“那，肖公子方才为何试探我？”
“父亲与我，在京城便看见了你那本册子。父亲赞你深谋远虑，我却觉得你是有什么世外高人在旁指点。刚才一问，不过想谈个究竟罢了。果然，我父亲说得对，是卫兄自己格局高远，头脑睿智啊。”
听到此处，卫成却脸色一变，猝然站了起来。
肖正清好奇道：“卫兄，你……”
“肖公子，实在抱歉，我方才所言其实并不属实。那关于水利的预测，其实是我的夫人苏锦鲤指点我的。”
卫成一拱手，很认真地说道。
他是个君子，极少说谎。
此时承认方才是在骗人，脸上露出羞惭的神色。
锦鲤站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也逐渐明白了。
原来，刚刚卫成骗肖正清，是为了维护她，怕上头派人调查她。
而一旦肖正清说出不会有调查，他就生怕抢走了属于她的风头，宁可承认自己撒谎，也要立刻改口。
锦鲤把房门推开一条细细的缝隙，看向卫成的目光变得很认真。
“卫兄真是个君子啊。”
室内，肖正清也站了起来，向卫成拱手表示敬重。
两个人互相对视，眼神中有了惺惺相惜的意味。
“还有嫂夫人，一个闺阁妇人，能有这样的见识，也真叫人佩服。”
肖正清真心地说道。
卫成自豪浅笑，“是，能娶到这样的夫人，是我的福气。”
锦鲤在外头听着，心里微微一甜。
忽然间，她连姜糖也没兴趣再吃了。
卫成和肖正清又闲谈片刻，肖正清便起身告辞，表示会在京城等着他。
意思是，期待他能在科举中高中。
卫成也自信一笑，“会见面的。”
两人就这样分别，肖正清出门时，锦鲤才拿着一沓纸张追了上去，“肖公子，你瞧瞧这东西可好么？”
这种纸张，因为只有极小规模的生产，所以一直没有流传出去。
他接过来左右端详，又试着揉捏一下，好奇地问：“此物是？”
“这东西叫纸，用处可大了。”锦鲤双眼亮晶晶地，又拿出一本纸书来，展示给肖正清看，“喏，用这种纸张书写，可比布帛方便廉价多了。而且，不会像布帛那样，墨迹晕染，字迹更为清晰呢。”
肖正清把纸书接过来，飞快翻阅完毕，满脸都是惊喜。
“那这种纸张，造价多少？”
他有些发颤地问。
锦鲤只管提供造纸术，真正做事的都是卫成。
卫成马上说：“造纸的材料，都是些树皮秸杆木材之类，非常廉价。一百文钱购买的原料，足够造出几十本书所用的纸张。”
“太好了！太好了！”肖正清一拍手掌，向来淡然的人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若这种纸张得以推广，便能有更多书籍在世面上流通。咱们的学子求学，也不必倾家荡产了！”
锦鲤听了，忍不住看看肖正清，又看看卫成，露出“磕到了”的表情。
这两人才是真正的心有灵犀啊！
看到纸张，首先想到的便是造福天下学子。
不像她，只为了如厕能舒服点儿。
这就是心怀天下和天生咸鱼的区别吗？
“此物的制造方法……”
肖正清感叹完了，问得颇为迟疑。
锦鲤回过神来，直接把一本《造纸术》放在他掌心，“喏，拿去。”
“这……”
“我独创的！”锦鲤厚着脸皮立下功劳，朗声说，“造纸术一出来，我夫君就想着用它造福天下学子了。可惜我们住在这小乡村里，能力有限。造纸术在我们手上，怕是无法发挥最大的功用。”
“若是交给那些有钱商人去制造呢，我夫君他又担心，商人图利，抬高纸张的价格。本来呢，他是指望将来出人头地了，在自己大规模制造。现在遇到了公子你，而今尊肖丞相更是有名的清官，这造纸术自然交给你了。”
锦鲤的话，句句说到卫成心坎上。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目光缠绵。
肖正清激动万分，连声道：“你们二位高风亮节，我在此替整个大虞国谢过了。”
“公子言重了。”
卫成淡淡一点头，终于送了肖正清离开。
等他回到锦鲤阁，脸上立刻堆笑，凑到锦鲤身边。
昨日，因为救肖正清的事，卫成心里始终不悦，对锦鲤也冷冷淡淡。
今天，锦鲤看到他笑脸贴上来，心里虽然并不生气，可还是故意板起脸来，“笑什么笑？我和肖公子说了那么多话，你该吃醋发脾气才对呀！”
“是我错了……”
卫成语调清绵。
他正要去握锦鲤的手，外头传来一声：“锦鲤姐姐！”
锦鲤立刻甩开了他，翻个白眼后，才出门去见客。
来人是窦月兰，身后还跟着一群未出阁的女孩子们。
这些姑娘正是锦鲤的“粉丝团”，平时没少替锦鲤阁做宣传。
今天她们齐刷刷都来了，锦鲤好奇地问：“你们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