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匹大马开道,后头跟着两顶十分朴素的轿子。

    锦鲤皱眉,瞧着这一行人到了近前。

    轿帘一掀,露出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周梁!

    都说冤家路窄,可这也太窄了吧?!

    锦鲤瞪大双眼,正诧异着,周梁已经下轿,又亲自替后头那一顶轿子也掀开帘子。

    那轿子里走出一个精瘦矮小的男子,身穿知府的官府,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看着很是滑稽可笑。

    “卫成,你可认识我呀?”

    那山羊胡子知州沉沉开口道。

    “知府大人说笑了,下官怎么会不认识您呢?下官刚刚回青城县,正打算向您去述职。不知知府大人造访,是有什么事?”

    卫成微微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

    周梁站在那知府身边,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说:“卫县令,你当真不知道知府大人为何而来吗?”

    “你算老几?凭什么质问我的夫君?”

    锦鲤早看周梁不顺眼了,忍不住开口质问。

    周梁沉了沉面孔,展示出自己的腰牌道:“本官乃是知府大人手下的主簿,从六品官员。你的夫君卫成见了我,都要行礼致意,你一个妇人,却这样当街冲撞朝廷官员,可知道该如何处罚么?”

    锦鲤一听,嘴角便抽搐了几下。

    这是什么世道!

    周桥这样的混账,偷梁换柱成了什么周梁,逃脱了牢狱之灾,这都算了。

    可他还大张旗鼓参加科举,成了进士,如今还成了卫成的顶头上司!

    “我一个妇人,又不懂律法,该怎么处罚,还得听周大人你说了算呗。”

    锦鲤撇撇嘴,无辜地说道。

    卫成微微皱眉,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意图阻止。

    锦鲤悄悄回给他一个眼神,叫他安心。

    卫成一向信任她,见状,虽然仍旧担心她吃亏,但也就不再多言。

    周梁闻言,只冷笑道:“我若当街处罚你,你可莫说本官欺负一个妇人。”

    “哎呦,那怎么会呢?您只管罚。”

    锦鲤拖着长音道。

    周梁冷冷扫了一眼卫成,咬牙低吼:“来人!将这个当街辱骂朝廷官员的泼妇给本官绑了,重打三十大板!”

    “锦鲤……”

    卫成到底是有些急了,在周梁的手下真来绑人时,又去拉扯锦鲤的衣袖。

    这回,不等锦鲤有所回应,周梁便沉声说:“卫县令,本官秉公执法,你不会刚一上任,就为了自己的妻子破坏法度吧?”

    “我……”

    卫成一时失语,顿在原地。

    周围的百姓见状,纷纷主动站出来道:“周大人,你就放过锦鲤夫人这一回吧,她不是有意冲撞你的啊!”

    “是啊是啊,锦鲤夫人可是好人啊。”

    “大人网开一面吧。”

    众人说着,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锦鲤见状,心中思绪起伏,十分动容。

    她眼圈泛了红,正想叫大伙不要跪这个败类,周梁却已然气急败坏地开了口:“放肆!苏锦鲤利用百姓无知,以民怨裹挟法度,罪加一等!三十大板,改为五十大板,马上给本官执行起来!”

    锦鲤和卫成人缘约好,就越叫他嫉妒。

    他如何能不发疯?

    众人一听全都吓坏了,那几个手下动作倒是麻利,已经将锦鲤双手绑住,摁在了行刑时的长凳上。

    “锦鲤!”

    卫成大叫一声,也顾不得自己身份,上前便要替她挡棍子。

    可正当锦鲤被结结实实绑好了,才忽然大叫起来:“哎哎哎,你们停一下!”

    几个手下动作一顿,锦鲤趁机大喊:“我这衣裳里头,穿着皇后亲赐的黄马褂,你们要是打了,可就是欺君的死罪了。”

    锦鲤和卫成临行前,皇后召见了她,还赐给一件黄马褂,乃是皇后亲手缝制的,说是感谢她治好了自己的不孕之症。

    这件事,锦鲤都还忘了对卫成说。

    她也刚刚才想起,所以故意激怒周梁,叫他派人将自己给绑了。

    此刻,她将此事当众一说,那几个向她动手的手下,一下子全都慌了,石头人一般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周梁也是面色一变,眼神里透出不安。

    锦鲤还被五花大绑着,狼狈地趴在长木凳上。

    她的神色可无半点狼狈,一双眼顾盼生辉,充满灵动狡黠,口中清脆道:“哎呦,你们这对我又绑又摁的,可也冲撞了这黄马褂。我要是来日向皇后娘娘提那么两句,你们的小命可还能保住吗?”

    “锦鲤夫人,我们错了,我们这就给您松绑!”

    手下们彻底慌了,手忙脚乱就要来解绳子。

    锦鲤却扭动了两下,阻止道:“别!要来,也是让你们周大人亲自来。”

    “你!”

    周梁沉下面孔,满脸不情愿。

    锦鲤便看向那孙知府道:“孙大人,您手下的主簿对皇后娘娘不敬,您可是也要受到牵连的哦。”

    “这……”孙知府嘴角抽搐了两下,立刻吩咐周梁,“去,替她将绳子解开。”

    “大人!我……”

    周梁不情愿,被孙知府瞪了一眼后,只好深吸一口气,脚步沉沉地向锦鲤走去。

    锦鲤不许他碰,先让卫成给自己解开了上半身的绳子,才坐在那长木凳上,指着自己脚腕上的绳子说:“周大人,劳驾吧。”

    她这般坐着,周梁要解绳子,就只能蹲下或者跪下。

    身为一个官员,在百姓面前如此,实在是过于丢人。

    周梁嘴角颤抖着,锦鲤脚丫晃了晃,催促道:“周大人,快动手呀,不然非要让孙大人来催你吗?”

    周梁一口牙几乎咬碎了,可皇后给的黄马褂,他无论如何惹不起,唯有忍气吞声,闭着眼蹲在了锦鲤的脚边。

    旁边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不敢大笑,却一个个捂着嘴偷笑起来。

    周梁气得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双手颤抖着伸向锦鲤的脚边,仔仔细细替她解开了绳子。

    锦鲤笑嘻嘻站起身来,向众人展示了一下里头的黄马褂,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这下子,又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直到她让众人起来,才又全都站了起来。

    如此一跪,孙知府和周梁早没了一开始的气势。

    锦鲤此刻问:“对了,周大人还没回答我夫君的问题呢,你巴巴地赶来,是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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