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那是一种多么平静的语气，明明没有表露出半分忧伤，却也莫名让人为她感到……悲哀。
“我庆幸莉莉不会完全的信任我。”
直到校长室的门被莉莉和小天狼星再次打开发出沉闷的声音的时候，邓布利多还在回想着厄缪拉当时说的那些话。
那个孩子真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凭借那颗看似冰冷却又无比柔软的心，让邓布利多那颗明明早就饱经风霜应该坚硬无比的心脏，不止一次的为她感到心软。
厄缪拉是个很固执的孩子，也许以前从没人发现这一点，莉莉和她相处最久，然后是西弗勒斯。
但他们从未真正的认识她。
她为什么选择一个人去做卧底，即使知道西弗勒斯是重生者亦是曾经的双面间谍，却也一直不愿让他参与进来，为什么即使赌上性命，也要和汤姆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
究竟是因为那个原本因为预言死去的莉莉不能让她感到安心，怕自己无法改变原本的命运，还是因为……
从一开始，她就不认为他们能够相信自己，从一开始，她就不认为自己会被坚定的选择。
她甚至如此笃定那个计划能够成功，笃定了未来的莉莉一定会和她反目成仇，笃定了成为食死徒之后的她必将众叛亲离，笃定了最后他们会选择相信他。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觉得自己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说的再直白一点儿的话，从一开始，厄缪拉就没有抱有希望。
这个计划没有风险吗？无疑是有的，任何计划都有与之对应的风险。
卧底计划最大的风险就是莉莉，无论是莉莉知晓他们计划后的保密问题，还是作为缪拉真正的软肋被发现的可能性，亦或是……莉莉坚定无比的信任缪拉站在她那一方致使一切无法顺利进行的可能性。
或许是那孩子的过去造就了她这样的性格，她漠视许多人的命，却更为漠视自己的命，明明自己都尚且不能拥有并理解常人的感情与情绪，却在笨拙的……试图去观察，去触碰，去学习，去尊重别人的感情和情绪。
但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被别人坚定信任，坚定选择的可能性，她从一开始不觉得会有人永远坚定的站在她那一边。
所以就像当时米勒娃说的那样，她也的确是让人……感到悲哀。
所以她才选了一个……除去无法全身而退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不足，看起来已经无限接近于完美的计划。
和汤姆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这样即使哪天汤姆真的怀疑食死徒内部出现了卧底，也永远都不会认为那个人是她。
以身入局，以命破局。
只要胜负未分，她就会一直存在于棋盘之上，而当这盘大棋彻底下完直到结局的时刻，她也会伴随着黎明的曙光，迎来生命的终点。
是厄缪拉自行坦白的过去和甘愿为棋的举动才让邓布利多放下心彻底交付出信任的吗？
不是。
一直都不是。
邓布利多的确为此感到心软不止一次，甚至后来也一直无法说出几句厄缪拉的什么坏话来，但他自己也不会否认的一点是，他之所以愿意彻底交付出他的信任，是建立在厄缪拉先行交付出的软肋和性命为筹码之上的。
所以……
谁又能算得上是真正无辜的人呢？
无声叹了一口气后，邓布利多将目光移到进来的两人身上，看着面对他时几乎是丝毫不掩厌恶和嘲讽的小天狼星和莉莉，邓布利多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挥了挥手变出两把椅子。
“坐下吧，孩子们，也许我们会聊上很久。”
他一边说着，一边敲了敲桌子，唤出两杯热茶。
不同于小天狼星闻言就像吃了苍蝇一样的难看脸色，莉莉只是轻轻皱了皱眉，然后几乎没有半分迟疑的坐了下去。
她是能够大概猜到邓布利多想说什么的，虽然时隔两年，但除了缪拉，他也没什么好和他们说的了，不是么？
“希望伟大的邓布利多教授在大半夜让我们来校长室不是因为闲的没事儿干。”
看着小天狼星双臂环抱一副不耐烦的神色，邓布利多却没有把他那不敬的态度放在眼里，只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一边观察着两人脸上的表情，一边不紧不慢的开启了话题。
“我以为……伊万斯小姐和布莱克先生会对厄缪拉小姐的消息感兴趣。”
“别着急，孩子。”
看着小天狼星神色一冷试图拍桌而起的模样，邓布利多面不改色的轻轻动了动手指，就将他牢牢的按在了椅子上。
小天狼星看上去忿忿不平的还想挣扎两下，没一会就发现自己还被邓布利多直接禁言了，只好用一双充满怒意与嘲讽的眼睛瞪着他，就像他是个多么十恶不赦的人似的。
相比之下，莉莉就要理智许多，虽然脸色同样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但比起小天狼星可就收敛太多了。
她抬头看着面前往胡子上系了一排蝴蝶结，笑的虚伪的邓布利多，强行按捺住内心不断翻涌的情绪，一言不发的等着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时隔两年，旧事重提。
莉莉甚至都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左右不过是一些诋毁缪拉的话。
而且除了缪拉的事情，莉莉想不到他把自己和小天狼星同时叫过来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了……毕竟她从来都没有直接参与他们的恶作剧。
“年轻人总是不喜欢听老人的念叨，所以我们就干脆一点儿，直接进入正题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还特意看向了莉莉，声音有些意味深长。
“比起旧事重提，我想你们应该对新鲜的事情更感兴趣……”
看着他脸上意有所指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莉莉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只是那股感觉就像虚无缥缈的云雾一般，无处不在却又无法捕捉。
“还记得那个假期吗？伊万斯小姐。”
那个……让她失去了一个亲人的假期。
也许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当初那个在麻瓜街道杀死了莉莉父亲的食死徒不过是受黑魔王命令的众多食死徒中的一个，那次行动也不是单独针对伊万斯先生一个麻瓜，而是食死徒常有的对麻瓜的杀戮。
但暂且不说真相如何，就算事实就是如此荒谬，莉莉会因此不在意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吗？
她依旧会比谁都要在意。
“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那覆盖了整条街道，甚至还在不断往外扩散的白色火焰。”
莉莉神色一顿，随后缓缓拧起眉，微沉的绿色眼睛对上那双苍老的眸子，看似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腿上的手却已经无意识的握紧了几分。
“一个不被任何书籍记录的魔法，威力甚至不比厉火咒差多少的火焰魔法，却让人闻所未闻……”
可为什么这样强大的魔法让人闻所未闻呢？
在魔法界，再鲜为人知的魔咒，只要存在过，书籍就会留下该魔咒的痕迹，甚至霍格沃茨的图书馆也有一些记载着许多没有学习方式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的魔咒。
但要说什么魔咒是有巫师施展但连书上也找不到的，那么大概率是自创的魔咒……毕竟不是所有巫师自创出魔咒都会愿意把自创的魔咒流传出去。
显然莉莉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这点甚至不需要他明说就能联想到，毕竟厄缪拉能够自创魔咒不是什么秘密……
他有意的引她往这方面想。
邓布利多明明是笑着的，但当他那与之笑容一样和蔼无比的声音落在耳边的时候，只让莉莉感到自身血液里传来的一阵冰冷。
“也许我这么说你依旧不愿意相信，但明天，最新的预言家日报会给你答案。”
“那具有标志性的白色火焰，是来自厄缪拉小姐本人自创的魔咒……净火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