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了右手，指甲在小白鼠白嫩的侧颈上划过，
“真可惜，你没有能吸引我的消息呢，可是你又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忍心杀了你，你说，该怎么办呢？”
随着指尖划过，小白鼠的皮肤上顿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凸起，那是生物在感受到某些刺激时产生的应急反应，立毛肌收缩，俗称鸡皮疙瘩，但这是凡人之躯才会发生的现象。
叶川心中暗笑了一声，真就是上坟烧报纸，搁这儿糊弄鬼呢，拿了一具最普通的化身出来送死，还表现得这么怂。怕是真怕，演也是真演，难怪他既看不出破绽，又有一种很大的违和感，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两者的因果关系大不一样。
就像那个哲学上非常经典的思想实验，空地上的奶牛，一个农夫担心自己的奶牛走丢了，超空旷的田野里看了一眼，看到了一个黑白相间的模糊影子，他就以为那是自己的奶牛，认为自己的奶牛没有走丢，但后来他走的时候才发现，那只是一块贴着纸的石头，他的奶牛藏在那块石头背后。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实验，农夫以为自己看到了奶牛而放心。奶牛没有丢这一结果，也确确实实反过来验证了他的猜测——他看到了奶牛，所以奶牛不会丢。
这是一条完整的逻辑闭环，农夫看到了奶牛，认为奶牛没有丢，接着最后的事实也验证了奶牛没有丢，虽然我们知道，农夫只是错把贴了纸的石头看成了奶牛，但农夫是不知道的，如果他走的时候没有注意那块石头，没有去思考一些细节，他甚至连错把石头看成了奶牛这件事情都不会发现！
这让人想到了什么？这不就是人们对于世界的认知吗？看到现象，提出猜想，然后根据结果来进行验证，但这就真的一定准确吗？显然不是，有各种各样的巧合会干扰判断，造成人们认知的错误。
这也是叶川从不被过去的、已有的知识所限制的原因，他从来都不会以为知识是绝对正确的，甚至不会认为符合现实的就是正确的，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每一个喝水的人，都会迎来死亡，所以水是有剧毒的。
这个说法人们一眼就能知道是错的，可仔细思考，却又感觉无从下手反驳，可能有人会说，不喝水死得更快，这确实是有利的反驳，但这是从结果上的反驳，而不是从因果逻辑上的反驳。
这就是一种认知上的巧合，人喝水，人会死，二者没有因果关系，但却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就如同空地上的奶牛一样，产生了虚假的因果联系。
空地上的奶牛其实最初是用来反驳一种JTB的知识理论，JTB理论是知识论中对于知识的一种定义，这种理论认为知识是“确证的真信念”。具体来说，是指当且仅当下面三个条件得到满足时，“S知道P”这一命题才得以成立：
2.S相信P为真；
3.S确证地或有理由相信P为真。
奶牛没有走丢是真，农夫相信奶牛没有走丢是真，农夫也确实有证据证明奶牛没有走丢，可这能说是一种知识吗？或者是，能说这种知识是对的吗？显然不能。
但叶川现在想到这个，不是因为秉持着对知识的批判，而是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那是因果的本质。
因果这东西很奇妙，真要说的话，可以从两个角度来分析，一个是逻辑因果，一个是事实因果。
前者是看到了真奶牛才做出的判断，后者是误以为看到了奶牛做出来了等同真判断的误判，是事实，但不具备逻辑上的因果。
想到这里，叶川心中已经有谱了，他知道小白鼠因为害怕他，所以只派出来了一具低等化身，但这具低等化身是不可能，也不应该怕到这个地步的，怕到了简直就像是本体站在自己面前。
叶川能感知到小白鼠心底的那份有恃无恐，这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比如为什么小白鼠在他现身之初就不敢出现？
海伯利安不熟悉他们这个层次的实力，可能会误判一些信息，但他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他知道以自己当时展现出来的信息，是远不足以将小白鼠震慑到那种程度，连现身都不敢，还得他将毁灭半个星河的力量摆在面前，才迫不得已派了一具浑身充满矛盾感的化身。
这不得不让他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就比如小白鼠之前说的见过过去的他。
是过去的自己对小白鼠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叶川内心浮现出了这个最合理的解释。但这又产生了一些矛盾，叶川知道，以他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前往过去，试图改变一些事情的，尤其是在他现在亲身体验过了后果之后。
他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他再次尝试干涉过去？如果不是他回到了过去，会有其他的可能吗？
叶川想到这里，突然愣住了，他心中有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或许，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叶川清空了这些思绪，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缺乏关键的信息，不如先专注眼前的事情，他低头捏着小白鼠的后领，将其提了起来，在剥离了逻辑上的因果，以及表现出的因果，排除了这块虚假的石头的影响，找出了那一丝违和感后，他现在对小白鼠心底的有恃无恐十分感兴趣。
是什么东西给了她底气，让她既害怕自己，又不害怕自己杀死她呢？
“我给你一个选择好了”
叶川伸出另一只手，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将其本体拉到了这具化身身上，并封禁了她一部分力量，看着小白鼠那惊恐更生动了几分的大眼睛，微微笑了笑，朝远处笔直地站在那里，似雕像般一动不动的海伯利安一指，
“打赢她，你就可以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