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灵儿蹙眉。

    莲花灯呈灰褐色,不似木头,也不似铁器。

    花片精巧,莲心也雕琢的极为漂亮。

    中间一根烧黑的灯芯。

    但是莲心上并没有任何灯油的痕迹,且,花片绽开的空隙,显然莲心里是存不住灯油的。

    “当时我并不信他,本想将这魂灯丢弃,可到底关系到你的性命,我还是将它放在了书房里。”

    “后来王爷崭露头角,我仔细调查了他的成长,得出了一个结论。”

    “王爷若是登基为帝,必是能带领大朝走向盛世的君王。”

    “可,却也必定是位弑杀残忍的暴君。”

    “而那时,他对你已经有所不同了。”

    说到这儿,阮阁老叹了口气。

    不知是懊悔他发现的太晚,还是无力他无法改变。

    灵儿在白锦渊最饥饿痛苦的时候,给了他一些点心,一些伤药。

    这就好似绝望之际,给了他一缕光。

    很难磨灭。

    可他心底,还奢望着年少的情愫,兴许不会维系太久。

    且,那个时候。

    灵儿已经能看得懂书本,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看医书,并不常出门。

    能与白锦渊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然而让阮阁老失望的是,白锦渊并没有因此忘记灵儿。

    甚至还因此长时间见不着,颇有几分病态的想将人偷了去。

    若非阮阁老始终警惕着,怕是那次真就被白锦渊得了手了。

    不足十岁的小人儿,跟个狼崽子似的,杀红了眼要将灵儿带出府。

    阮阁老匆匆赶到后院儿,正对上白锦渊那狼狈却坚毅的脸。

    对上那双猩红的眸子,阮阁老就知道,先前他诸多阻拦和谋划,都是无用功。

    废了好大力气,才说服白锦渊,让他放弃将灵儿偷回去养着的想法。

    只是没过多久,白锦渊便培植了自己的侍卫,遍布在阮府附近盯梢。

    听着阮阁老的讲述,阮灵儿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王爷……

    玩的挺变\/态啊。

    还想把她偷回去养?

    养成系?

    阮阁老继续说着,将事情仔仔细讲述完。

    便上前两步,按住她的肩膀。“灵儿。”

    “从小我便对你多有纵容,却可以引导你善良。甚至你喜欢学医,也是我制造机会,让你与神医谷谷主相识。”

    “一方面,是补偿你注定要为天下苍生牺牲姻缘。”

    “二来,也希望你的善良,能影响到王爷。”

    对上她狐疑的眸子,正色道:“父亲算计了你,你生父亲的气,恼怒、甚至怨恨,父亲都接着。”

    “可灵儿,父亲仍然希望你,能够对王爷多加劝服。”

    “这苍生太苦了……”

    原本正值壮年的儒雅男子,此刻双眸悲悯,眼含热泪。

    阮灵儿心里被猛地揪了一下。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可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她知道这太平盛世的皮子下,藏了多少苦难。

    “父亲,我不是圣人,并不能像父亲期许的那般,拯救世间苍生。”

    她沉声道:“但是,我会尽力劝说王爷的……”

    阮阁老还想说什么。

    阮灵儿有些疲倦的揉了下眉心:“父亲,女儿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了。”

    话落,也不等阮阁老应允,屈膝一礼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她心里太乱了,需要静下来理一理。

    回到嘉禧居,红袖已经给她备好了沐浴的热水。

    “你们都下去吧。”

    阮灵儿将她们遣出去,褪下衣衫,直接将自己整个泡进水里。

    周身被温水包围,仿佛回到了母体之中那般。

    直到肺里的氧气全部被榨干,才从水里探出头,换一下呼吸,又重新泡进水里。

    一连好几次,阮灵儿乱糟糟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她闭目靠在木桶上陷入沉思。

    父亲嘴上说不相信道士的话,实际上,她院儿里的粗使杂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人。

    且,所有来她院儿里当差的促使婆子,都被耳提面命,没事不许在她面前转悠。

    就连她的三位兄长,也在她中蛊后,被父亲使了手段支出去。

    阮灵儿眉心不自觉的拧紧。

    太诡异了。

    这也太诡异了。

    她能带着记忆胎穿,没有灯油的灯,能够燃烧数月之久……

    这些都太诡异了!

    突的,阮灵儿嗤笑出声。

    她都能带着记忆穿越,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既然来了……

    这里有疼爱她的父母。

    有关心她的朋友。

    有她爱的,也爱她的男朋友。

    还有从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姐妹的红袖、添香。

    倒也没什么好烦心劳神的。

    好好享受这样肆意洒脱,备受宠爱的人生不就是了。

    一念至此,心情也开阔了许多。

    她侧头,冲着外面扬声道:“红袖!添香!”

    “有没有哪位好心人来给我擦背啊……”

    门外一脸愁容的红袖:“……”

    得,小姐这是想通了。

    “来了。”她无奈又好笑的应了一声,推门进来。

    刚见小姐回来时的脸色,可是把她担心坏了。

    红袖拿了毛巾来到阮灵儿身边:“小姐这会儿开心了?”

    阮灵儿用力点点头。

    红袖这才继续道:“小姐回来时脸色不好,莫不是和老爷生气了?”

    阮灵儿想了想,道:“是啊。”

    “我想要养只小老虎,父亲不准。”她骄纵的胡诌道。

    红袖手里动作一顿:“小姐,您是认真的吗?”

    “咱们院儿里,您已经养了条袖蛇,还有只雪狐!您还要再养只老虎?”

    “且不说老虎凶性,养这么多畜生,咱们住哪?”

    阮灵儿一噎。

    这会理由找错了。

    “那我说想要一套新的红宝石头面,父亲也不肯啊!”她又道。

    倒也不是想撒谎胡诌。

    主要是想折腾父亲一下。

    红袖:“……”

    她都不想说小姐的首饰匣子里,有多少没带过的首饰了。

    这话很快传到了两处。

    王府书房,白锦渊招来崔远:“派人去寻一只老虎崽子回来,要活的,健康的。”

    崔远:“???”要养老虎?

    白锦渊继续道:“再去库房,寻些好的红宝石,让工匠做几套头面来。”

    崔远:“???”几套?

    阮府主院。

    阮阁老刚走进卧房,迎面就是阮夫人的冷脸:“老爷,咱们家是快要过不下去了吗?”

    阮阁老满脸茫然:“夫人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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