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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宴会莫家提前离场。

    在回莫家老宅的路上,莫西故的车被贺芳让人锁了,他被塞进了父亲那辆加长林肯,此刻正戴着无形的银色手铐端坐在车座。

    莫氏夫妇就坐在他对面。

    一个气急败坏骂了莫西故一路,一个心疼老婆生气帮着老婆一起骂。

    莫西故:“……”

    习惯了。

    二十八年都是这样。

    直至贺芳说气话要让莫西故单一辈子,莫父才睨了对面的儿子一眼,开始帮他狡辩:“孤独终老还是不要了。”

    “你帮他说话?”

    “我哪敢呀,我是感同身受。老婆你想想,如果我这辈子没遇上你,那肯定就是孤独终老了,一定会很惨的。”

    贺芳抿了抿唇,动容了。

    莫父搂着她,又说:“换一个角度思考,其实也能理解儿子。他喜欢林家小姐,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对于他的行为方式要大力批评,但是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西故以前是爱玩,不接手家族企业,混进娱乐圈吃喝玩乐。但这两年他改了许多不是吗?踏实稳重了些,一年就只拍一部戏,不参加娱乐圈的任何局,空闲了就在公司学习,看得出来他在收心了。”

    “这时候把他的婚姻定下来,娶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子多好呀。而且你也认识林小姐,是你最爱的学生的蜜友?你看,你疼爱未来儿媳妇,儿子喜欢她,其乐融融多好。”

    莫西故暗自为父亲竖起大拇指。

    论洗脑。

    莫父第二没人第一。

    紧接着,贺芳沉默了。她紧皱眉头思索了许久,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刚迎上母亲的视线,莫西故即刻端正态度,恭谨坐好。

    他坐得笔直,喊了句:“妈。”

    贺芳这次没打断他,情绪和缓了一些,问:“你真的喜欢夏夏?”

    “喜欢。”莫西故脱口而出,又追加了一句:“真的喜欢。”

    “今晚第一次见面能有这么喜欢?你的喜欢不会是不经过大脑,而是用下半身思考——”

    “妈,我和林夏认识许久了。”莫西故解释道,“她和嫂子是挚友,从纽约大学毕业后回到榕城我们就经常见面,实不相瞒我们曾在一起过,两年前分手了。”

    “她消失了两年,这两年里我查她的消息,快查到的时候就被人为消除了。宋纯在隐藏她的行踪,三个多月前我才查到她在米兰。”

    “本来想直接过去找她,嫂子死而复生的事情恰好发生,她又回到了榕城。分开后再见面,我们关系比较僵,她不待见我,我也拉不下脸去说和。”

    “但是说起欺负,我今晚确实情绪控制不佳,在生气的情况下拦了她的路,拽了她的手腕扣了她的腰,这一点我不辩解。”

    “……”

    车厢里安静如灰。

    这样的静谧持续了十几秒钟。

    在莫氏夫妇眼里,儿子一向是积极好动的,没有踏实稳重可言。他也不记仇,再怎么闹腾争吵,一觉睡起来又跟没事人一样。

    平易近人没有架子是莫少爷的代名词。

    也因如此,他的人缘特别好,谁都可以接近他,他也不设距离,这也是贺芳总教训他的点。

    作为母亲她知道他在娱乐圈洁身自好。

    但每次听见他帮某某小艺人出头,得罪大腕以及幕后资本时,她都会为他捏把汗。虽说莫氏家大业大足以做他的靠山,但总这样心浮气躁也不像话,毕竟父母总会老,他总有一天要自己接手企业不是吗?

    跟他交好的盛世、傅律师,早就精明得在商证圈如鱼得水。

    对方已经将孙子兵法倒背如流。

    莫西故还在看花园宝宝。

    此刻——

    听着他逻辑情绪、沉着冷静的发言,莫氏夫妇有那么一瞬间是愣住的。

    有一种:

    儿子忽然长大的错觉?

    许是这两年莫西故将时间多数花在工作上,踏实学习企业管理,身体力行接了莫氏在榕城的分公司,回莫家的时间短了,出现在父母面前、圈内娱乐聚会的次数少了……

    他的车都从刺眼的大绿色,换成了低调简单的星光白。

    确实不太一样了。

    贺芳还在思索儿子变化的原因,莫父却秒懂,他说:“你只要做到在尊重女性前提下追求女孩子,其他方面有什么用得到爸妈的地方可以开口,我们会帮忙的。”

    贺芳:“?”

    妇人蓦地抬头望向丈夫,“我什么时候说——”

    莫父按住她的脑袋,将她的脸埋进自己怀里,抓紧时间朝司机说:“前面路口停,西故要下车。”

    几秒钟后车子在街边停稳。

    司机开了车门,莫西故走了下去。他看了眼还被埋在胸膛里挣扎的贺芳,随后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莫父:“谢谢爸。”

    ‘砰——’

    司机将门重新关上。

    合上没多久,莫西故就看见车身一个短促晃动。

    他母亲的手劲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莫父估计被甩出去了。

    不是被推开,是甩开。

    莫西故再次看了眼徐徐驶离的林肯车,他爸够义气,关键时刻能牺牲自己成全儿子,这说明他当初在投胎的时候没选错。

    男人收回视线,随后拦了辆的士返回半壁江山会馆。

    距离林夏回国已经过去三个月。

    这些日子他见过她两次,都是在榕城御园别墅,加上今晚是第三次。他一直在想当初她为什么会留下一句话就走,也想过要找她谈清楚,但他始终没迈开那一步。

    是她对不起他,理应她先低头找他。

    今晚相亲那一刻莫西故突然悟了,在感情里太要强并不是一件好事。很多过来人用经验堆砌起来的话本故事就写着:许多有缘有分的恋人,都败在自尊心这一点上。

    但凡当时其中一方有人低头——

    但凡当时有人先服软开了口——

    故事的结尾肯定不同。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但能做到的人并没有几个。

    莫西故能做。

    盛世说得对,向自己女人低个头服个软根本不算什么。男人的面子不是在自己女人身上赚的,男人在自己女人面前可以不要面子。

    现在低了头,把她娶回家,她一辈子都是他的。

    那,莫西故以后可以随便编。

    到时候就说是林夏先低头服的软,是她先动的心、是她先追的他、他什么都没做只高贵地点了点头颅——

    这样哄着自己,莫西故心情更好了,仿佛林夏已经是他媳妇儿。“……”

    他催促司机:“师傅麻烦您开快点。”

    司机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路况,余光瞥见男人脸上盖不住的悦色,也笑道:“小伙有什么高兴事,心情很好哇。”

    莫西故想了想,道:“去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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