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从代公馆离开时刮起了大风。

    冷风呼啸。

    卷落路旁的海棠树叶。

    秦管家追着出来给她送了一把雨伞,看似亲切:“要下大雨了,温小姐您拿把伞,别把自己淋湿了。万一受寒感冒,许多天出不了门不说,傅少回首都也会心疼的。”

    温暖站在风口上,被风吹得睁不开眼。

    她没去看管家的神色。

    只伸手接了伞,道了谢:“恩,有劳您关心。”

    这是f国入冬后的第一场雨。

    下得非常大。

    一眨眼的功夫,撑着伞走向林荫道的温暖身影就被雨幕吞噬。秦管家转身折返主楼,倒了杯热乎的姜枣茶去了书房。

    代尊还在工作。

    男人似乎有处理不完的事务,每天都很忙。

    偶尔疲惫晕厥,第二日也会如往常一样继续工作。在管家眼里,先生仿佛永远不会累,他有一个目标,至死都在朝那前进。

    秦管家走上前,将茶杯放在桌上:“温小姐走了。”

    温暖和傅承御的表现在他们预估范围之内,却又超乎了预料。情爱是羁绊,会成为他们三思而后行的软肋,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会这么珍爱对方。

    一个心思缜密、孤僻冷傲的律师,为了未婚妻的心愿,打乱了自己费尽心血制定的规划,试图赌上这大半生的一切去给她赢未来。

    一个卧底,为了保住未婚夫的性命,做好以命换命的准备,过来保全他。

    这两点是他们没算到的。

    -

    深夜。

    兰园。

    门铃声被按响,傅管家打开别墅门,就看见温暖浑身湿透站在门外。女人面色蜡白,浑身更是冰冷。

    管家吓了一跳,连忙带着她进了屋。

    温暖发烧了。

    私人医生赶了过来给她输液,两瓶药水输进去依然没有退烧的迹象。一直到天蒙蒙亮,才退到三十六度。

    窗外阴雨绵绵。

    雨打梧桐树的声音不断在温暖耳边作响。

    这样昏沉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几天,一日午后,温暖被芝宝蹭醒,猫儿舔了舔她的胳膊,软软地“喵”了几声。

    她睁开眼,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承御回来了?”

    芝宝尾巴翘起,“喵咪~”

    终于回来了。

    温暖抱着被子坐起身,这几天一直躺着没下床,骨头睡得酸软。她醒神之际,有熟悉的脚步声传过来。

    不看也知道是谁。

    她没抬头。

    直到男人坐到床畔,身旁的床褥有了重量往下陷,温暖才侧了眸子,瞥到了那块黑色的西装衣角。

    她转身靠进他怀里,伸手抱住了他。

    隔着衣物,温暖听到了他稳健的心跳声,感受到了气息和体温。

    她对他很少这么亲昵。

    傅承御顿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后将手里拿着的温热小米粥放到床头柜,低头垂眸看怀里的人,才慢慢搂住她的肩膀。

    轻轻在她后背上拍了怕。

    傅管家说她是前天夜里出门遇上大雨,被雨淋湿感冒发烧,一直没好起来。

    始终半梦半醒,昏昏沉沉。

    他是中午回来的,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楼看她。她果然还在沉睡,脸色苍白,人也有点憔悴。

    这些年她也生过病。

    小伤小痛在所难免,但从未像这次这样往他身上贴。

    男人最想得到的不仅仅是心爱女人的身体,而是她发自内心、自然而然流露的依赖感,这会让他觉得,在她心里他是重要的,有份量的,不可缺少的。

    傅承御低头凝着她的脸。

    他伸手抚了抚她额前耷拉的碎发,温柔道:“傅叔做了些清淡的流食,洗漱之后下楼吃一点?”

    “恩。”她应着。

    傅承御稍微动了一下,他原本是想帮她去拿拖鞋。但是他发现,她抱他抱得很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他停顿了三五秒钟。

    目光定格在女人巴掌脸上,另一只空闲的手试探地掀开她盖在身上的被子,见她没有排斥,手臂便穿过她的腿弯,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她不仅不排斥,反而亲昵地靠在他肩膀上。

    软绵的呼吸扑洒在他脖颈。

    傅承御稍微侧眸,就能看见她漂亮的侧脸。据说,人生病的时候心理防线会崩塌,变得脆弱。

    -

    温暖说话次数不多。

    人还虚虚的。

    不过,她格外黏着傅承御。下楼去餐厅吃饭,她挨着他一起坐。此刻,在厅里看电视剧,她也跟傅承御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

    入夜。

    傅承御洗完澡系着浴巾出来,走到主卧客厅,就看见房门开着,温暖站在门口。

    芝宝站在她脚边。

    芝宝还咬着它睡觉的小枕头。

    傅承御想到了某方面,但又没敢继续去想。看着温暖进门,看着她进去卧室,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床褥里……

    此刻,她躺在他怀里。

    芝宝则叼着小枕头到床边的毛毯上,趴下睡了。

    床上的两人没有睡意。

    屋子里开着一盏昏黄的睡眠灯,缓了二十多分钟,傅承御确定她是主动来的主卧,自愿上的床,然后在他躺上来的下一秒钻进他怀里。

    他什么都没做。

    她是自愿的。

    良久,温暖开了口:“我在达令州自然灾害的新闻里看到了你的车。”

    傅承御回过神。

    他低头看她,刚好温暖抬头,两人对视,傅承御解释道:“当时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之后都解决了。”

    温暖不语。

    只是麻烦吗?

    他差点交代在达令州,对方只是用泥石流做借口,做谋杀他的借口。

    傅承御又说:“目前手上还有一些小事需要处理,最迟下周三,我们就能离开f国。小暖,你想去哪一个国家?”

    也许是英国。

    她与司宴定下的约定。

    即便如此,傅承御还是会满足她的念想。就算后半辈子活在另一个男人的阴影之下,他也无所谓,只要温暖在身边就好。

    温暖没有回答他的话。

    沉默许久。

    窗外雨点声还在继续。

    她说:“天气预报说过几天会有大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雨停。院子里原本要开花的百合都被雨砸死了,好可惜。”

    “我想去一个雨水天气少的地方,不贪心,就种几盆百合花。午后晒太阳,夜里看星星,闲暇的时候逗逗猫儿,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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