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哪有那么多道理，不把人命当回事就是不当回事，恶趣味就是恶趣味，不必那么冠冕堂皇。
于是——
顾若兮把卢影揍了一顿。
卢影沉默。
卢影叹气。
卢影被顾若兮按在地上，侧过头去，声音温柔中带着无奈。
“轻点，别打脸。”
顾若兮看着他一副乖顺的样子，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脸。
“你戴面具，毁容了也没人知道。”
卢影直视顾若兮，“我是你班主任，好孩子要尊师重道。”
顾若兮笑了，她单肘把卢影压在身下，低下头，低声说道。
“你忘了我和你申请退学了，卢老师？”
卢影再次沉默了。
好像，也许，大概……
若兮说的对。
挨打是少不了了。
卢影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那来吧，温柔点，动作轻点，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悯……疼疼疼，若兮你真打啊！”
顾若兮淡淡地说。
“嗯。”
三分钟后。
卢影捂着肿了一半的脸撑直身体坐起来，满脸无奈中隐约透露出一点宠溺。
不久前还白衣若仙的男人脸肿一半，顾若兮拍拍手，往凳子上一坐，给自己沏杯茶。
她一脸淡漠的表情，但是反客为主，一副主人做派。
“坐”，顾若兮招待道，“喝茶。”
卢影走过来，撩起袍子坐下，捧起茶。
他微微侧脸，将脸不那么肿的一面面对顾若兮，才饮一口茶。
“好茶。”
卢影感叹一句，顾若兮没搭理，直接问。
“你是这个猎场的主人，又是学校班主任，这些我不在意，与我无关。”
“可是你让我的家人置身于危险之中，就这点，你以后别想好活。”
顾若兮扫了卢影一眼。
“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她说到做到。
现在看卢影，就想揍他。
卢影勾唇，在这种时候还能露出点笑意。
顾若兮怀疑他是不是被打傻了。
卢影见顾若兮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笑着叹口气。
“果然是长大了，了不得，了不得。”
“我回答你原先问的问题。”
“你先帮我倒杯茶。”
卢影把杯子递过去，顾若兮把茶壶推过来。
顾若兮懒得给他倒茶，“自己倒。”
卢影便自己倒茶，他盯着着茶壶盯了会，把茶壶留在手边，水只倒了半杯。
他未喝茶，抬起头，声音听着很温柔。
“我没有安排过你的事情。”
顾若兮松了口气。
“嗯。”
“不过，我确实救过你。”
卢影说道，将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眸中有一种晦涩的色彩。
“我遇见过你，在你很小的时候。我也见过鲜血淋漓的你，把你从一群图谋不轨的男人身边抱走。”
“你这小丫头，是真的没良心。”
顾若兮的心轻轻颤了一下。
“你……真的？！”
她只是猜测，结果是真的……那个救过她的人，是卢影？
一个把试探人性当成乐趣的变态？
卢影唇角笑意不减。
“你不问我，我不准备提的，因为你根本不认识我。”
“我习惯了。”
其实卢影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顾若兮不认识他，不是一次了。
三次。
最少三次。
第一次，他误入山中，不过是闲来无事，好奇这最原始的山中是不是能体现出最真实的人性。
然后，遇到了一个几乎是站在血泊中，双眼猩红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动物一般疯狂护着一只狼尸体的小丫头。
卢影并不是个善良的人，他的喜怒只由自己的心意。
所以，他觉得有趣，就驻足看了看，没打算救。
他等着一个正常又无趣的结局。
这个女孩子也许会死，也许会被侮辱。
这个世界真正聪明的人就要学会趋利避害，懂得逃生。
很明显，这个女孩子不够聪明，这么不自量力，在残酷的社会是活不下去的。
卢影扫了两眼，看到女孩子倒在地上，他又觉得无趣了，准备离开。
结果头都破了，几乎一脸是血的女孩子又爬了起来。
她仍旧护在那头狼的身边，身子疼的在不停发颤，可是脸上却没有表情。
像一张白纸般纯粹，干净的可怕，没有情绪是因为她够狠。
不嘶喊，不抱怨，也没有话语，用弱小的身躯挡在一个已经死掉的动物身前。
接着，卢影发现，这个女孩子懂得了“技巧”。
她不再和原来一样只会撕扯，而是学会了其他人攻击她的招数，甚至还会变招。
卢影的心态变了，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心中的情绪难明。
但是他知道自己错了。
人性是丑恶的，他以为自己生活在肮脏的真实中，已经习惯了这墨守成规的一切。
可是，原来，他也喜欢这种干净又聪明的生命……
于是他走过去，还有几个还没倒下的男人见他来了，不敢招惹，都跑了。
卢影其实是准备亲自处理他们。
可是他没有。
他相信，这些烂人活着，让这个丫头自己处理，她会觉得畅快。
如果他帮了一次她还是处理不好，哪怕她又被算计死了，那只能说，她还不够强。
卢影的观念就是这样。
救人，可以，但是改变命运，靠自己。
但卢影还是破天荒地弯下腰，将这个女孩子公主抱起来。
她轻的好似一片羽毛。
可是这不是她生命的重量。
她的这种不屈的坚定，还有不断成长的智慧，让卢影期待。
他期待着，将她留下，悄无声息，不留痕迹。
他对于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十分深刻。
深刻到不知不觉中，他又回到了这个山内。
不过这次他不是路过，而是用“支教老师”的身份。
也许表面上有看看这个丫头还活着没有的意思，其实，内心里还有一种想要“帮助”她的念头。
——不知道这丫头现在变成什么样，山里的教育条件不好，最简单的离开山里通过自己改变命运的方式就是读书。
从山里考出去。
卢影做好了将顾若兮培养的能够考上帝都的高中的准备，甚至建造了一个三中，在三中门口为这丫头建了个美食街。
结果，他支教了半年。
这丫头来上课的天数加起来没有超过一只手。
而且别说认出他，就是看他，都没有抬眼看过……
第三次遇见，就是在三中……他直接做了这丫头的班主任！
结果，这丫头对他仍旧爱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