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唐鹤霄的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看着仿佛很清冷，可是手已经悄然地握成拳。
不然，他的指尖会紧张的颤抖。
他也料到顾若兮会拒绝，他推了推眼镜。
“顾嘉是皮肤病，他现在皮肤屏障很脆弱，接触他的人越少越好，这样能够减少细菌侵入他皮肤的几率。”
“而且，里面人很多，我……我等你很久了。”
“我也知道我说这些都没用，可是，你能给我十分钟，不，五分钟谈谈么？”
唐鹤霄眼里有了些祈求。
他等了很久。
真的很久。
自从上次从顾宅离开，他的内心就一直被内疚和自责充斥着。
爷爷的师父……
在这么多年以来，对于他来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而当神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却对神这种态度，亵渎，不敬，怀疑，让人厌恶。
他……
到底做了什么？
顾若兮对于唐鹤霄没有感觉，对他印象也不是很深，所以以为是有什么医疗上的事情。
唐鹤霄是闻禾渊的孙子。
而她是闻禾渊的师父。
所以，虽然唐鹤霄比顾若兮年龄大，可是站在这里，就是个小辈中的小辈。
十八岁的顾若兮，用一种长辈的目光，甚至想到辈分，用看晚辈的眼神，看向唐鹤霄。
“好，你说吧。”
“去其他地方说行么？这里人太多。”
顾若兮排除了唐鹤霄把她叫出去打一顿的可能性，而且就算打，唐鹤霄也打不过她。
她表示同意。
唐鹤霄禁欲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孩子气的，开心的笑容。
他甚至有些忐忑。
推了推眼镜，眼角莫名泛红，像一抹胭脂色。
“谢谢……”
他对顾若兮说，“那我们去值班医生办公室可以么？就在不远处。”
“好。”
顾若兮多看了唐鹤霄两眼，不知道他在难过什么……
难道？——
顾若兮的眸色沉了沉，不动声色地往值班医生办公室走。
唐鹤霄以半步远的距离，跟在她身后，低着头，恭恭敬敬，又忐忐忑忑，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这是他那么多年幻想过的人啊……
高高在上的女神……
就在他身边。
她愿意听自己讲话，也许，能够饶恕他的冒犯。
如果是这样的话……
唐鹤霄的心跳的很快。
他对于顾若兮的崇拜，在闻禾渊常年的对于顾若兮有些夸张的讲述中，已经变成了信仰。
这是他的神明。
唐鹤霄一个无神论，刀下是人类内脏器官的外科手术医生，对她的崇拜，近乎于痴迷。
他看着顾若兮的脚步，都觉得幸福。
而顾若兮转过头来时，他就迅速收好自己脸上这种有点“痴汉”的表情，又变得禁欲冰冷起来。
他知道，女神不会喜欢他的这种眼神。
走到了值班医生办公室。
此时正是医院内最忙的时候，大夫们有手术，而郝主任昨天刚被撤职，新升职的主任给其他医生开完会，带着医生们去查房。
值班室内，就他们两个人。
顾若兮进去后直接拖过来两个椅子，唐鹤霄愣了一下大步走过去。
“这种事叫我来做就好。”
“没事，你坐下。”
顾若兮把一条转椅推到唐鹤霄身边，她先坐好，唐鹤霄也坐好，他们面对面。
唐鹤霄有些忐忑，双手先放在膝盖上，不一会又推推眼镜，接着手放在膝盖上，再推推眼镜……
顾若兮盯着他的眸子，语气清冷。
“你说吧。”
唐鹤霄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该怎么开口呢？
说你是我的女神，我竟然对你不敬，我觉得我大错特错，请您原谅我？
他要是这么说。
估计女神直接就把他丢给闻禾渊，让闻禾渊帮他检查一下精神状况。
唐鹤霄也知道把人当女神很荒谬，他甚至还收集了顾若兮走秀时装图，还学那些追星小女生做了透卡应援牌……
顾若兮的声音响起。
唐鹤霄紧张地手紧紧抓住裤子，镜片后清冷的眸中闪过一抹慌张。
“不……没……没有。”
顾若兮上身往前倾，靠近。
唐鹤霄不敢动，紧张的像是被人调戏的小媳妇，紧张又不反抗。
他的脑子很乱……
该怎么说，怎么说？
顾若兮轻叹了口气。
“没事，你说吧，闻禾渊怎么了？他难道得了什么绝症？”
唐鹤霄乱跳的心一下子被按了暂停键，他愣住，抬起头。
“啊？”
顾若兮看着他，认真地说。
“你吞吞吐吐半天，不是闻禾渊得了什么病？你想让我帮忙？我可以帮他去看看，你也别怕。”
唐鹤霄眨眨眼睛，眼镜沿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滑了一下。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可是，一个念头突然冒上他的心头——
他轻轻咳嗽一声。
“是……可能是年龄大了，我爷爷他……脑子有点不清楚……他也记不住自己有什么病，也记不住自己有什么事……”
顾若兮理解。
“老年痴呆？”
唐鹤霄点点头。
“有点，我学的是西医，很多事情不太懂。女神……女生中您很厉害，能不能帮我爷爷想想办法？”
顾若兮想想闻禾渊疯疯癫癫的样子。
“嗯，你把他症状说说？”
唐鹤霄开始和顾若兮“讨论病情”。
他倒也不是纯粹胡诌，闻禾渊早年受过刺激，自己妻子孩子都死在车祸里，还好他误入山中，若兮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可是，偶尔，他还是会难过。
这是心病。
唐鹤霄治不了。
顾若兮也许能帮忙。
顾若兮听到很认真，她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个温和的倾听的姿势，双手交叠，长长的睫毛不时眨动，仿佛翩跹的蝶……
唐鹤霄看着看着，就呆了。
话也忘记说。
顾若兮抬起头。
“怎么不说话了？”
唐鹤霄白皙的脸上浮上红晕，他甩甩头，“啊……我发了个呆。对了……我真的很抱歉，当时刚见你时，对你说话不敬。”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内心忐忑起来。
顾若兮见他这幅惊恐的模样，突然明白了。
“你叫我来，一直诚惶诚恐地，是因为怕我责怪你？”
唐鹤霄点点头，很小声，“嗯”。
顾若兮不由地感叹。
这就是有徒孙的感觉么？
有个孙子，好像也不错，看看就和始祖说了一句不好的话，就把孩子吓的。
顾若兮用长辈的态度安抚着。
“没事，不怪你。”
而在唐鹤霄眼中，是一个温柔的少女神明，对他宽恕道。
“不怪你。”
今天的天，仿佛都晴了不少。
和唐鹤霄交流过之后，顾嘉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顾若兮还是以照顾顾嘉为主。
其他的，以和唐鹤霄讨论病情，与去学校揍卢影为辅。
顾若兮都是趁学校没人的时候去的。
导致在三中学生十分好奇为什么校长办公室总是传来一些诡异暧昧的声音，然后，校长会衣衫不整地走出来？！
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校长肾的透支？
顾若兮不知道。
顾己辉、顾寒、顾衍、顾烨和顾羡都有各自的工作和学业，都很忙，呆不了这么久，一个个陆续离开，但保证每天有人陪若兮。
顾若兮在医院，一呆就是半个月。
直到一个早上，她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顾若兮，我回来了。”
与此同时。
三中门口。
上学时间。
一辆极其嚣张的红色玛莎停了下来。
学生们纷纷驻足投过好奇和羡慕的目光。
玛莎的司机打开车门，车内，伸出一双纤细白皙的腿，接着，顾安然从里面走了下来。
司机单手撑着遮阳伞，恭敬地对她说。
“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