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格，顾凌夜难道都想留下来？
……那岂不是病入膏肓。
顾凌夜的想法是很美好的，但是实践下来，他这个人就废了。
顾若兮没做声。
顾凌夜接过顾若兮手中的酒，轻轻晃了晃，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好酒。你有酒，我有故事，要不要听？”
顾若兮发现顾凌夜对她的语气，从始至终像是对待孩子一样。
俗称，逗小孩。
顾若兮也不是孩子了，她眯起眸子盯着顾凌夜看了一会，目光渐渐凌厉起来，而顾凌夜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改变，黑眸中仍旧带着清浅的笑意。
他的黑眸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将所有的情绪都吞噬殆尽。
良久。
“好。”
顾若兮不打算在门口僵持，“我听。”
顾凌夜抬起手很自然地揉了揉顾若兮的小脑袋。
“乖，那进来吧，在门口站多了会累。”
顾凌夜在剧组内是第二大的房间，最大的给了顾若兮。
现在顾若兮进到这个屋子里来，给她的第一个感觉还是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工作的东西放在书房。
阳台上摆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还有一壶茶。
客厅的茶几上除了一个茶海烟灰缸几乎没有什么其他东西，烟灰缸内却有捏灭的三四个烟头。
顾若兮看到这里，眉心微微蹙了蹙。
“你抽烟？”
顾凌夜拎着酒瓶去餐厅拿启瓶器。
“我不抽。”
“那这些烟？”
顾凌夜将红酒的软木塞慢慢拧开，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说是别人抽的，你信么？”
顾若兮摇摇头，坐在沙发上。
“你骗别人还行，骗我不行。看一眼就知道这个烟头有你的使用痕迹，而且按照这个烟头被捏灭的模样，抽烟的还是个左撇子。”
顾若兮说到这里，直起身子。
“又一重人格？你三重人格我都见过，没有一个是左撇子。”
顾凌夜启红酒的手微微顿了顿，他低着头，眼睛看向白色的大理石餐桌，黑眸眼底仿佛有暗光划过。
“三重人格啊，那小丫头你认为我有几重人格？”
顾若兮看着顾凌夜的背影，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前三个人格都用右手。
而现在这个人格，是个左撇子。
人格分裂之下，连生活习惯都改变了……
刚才开门的时候顾凌夜用的是右手，顾若兮没有发现。
到了现在顾凌夜到餐厅自己打开红酒，顾若兮才发现了端倪。
顾若兮此时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顾凌夜本身的人格不想去抹杀其他人格，还是，其他人格试图磨灭主人格？
低沉的笑声从餐厅内传来。
“小丫头是不是害怕了，怕我这个人格分裂的家伙。怕我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不过怕也正常，很多时候，这样的我，我自己都怕。”
顾凌夜低头看向大理石台面。
白色大理石被擦的光彩照人，能够清楚地印出他的脸……
这一张，明明是他的，但是又不是他的脸。
“小丫头，你感受过每天早上醒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感觉么？”
“我明明什么都知道，我怎么就病了呢？”
顾凌夜歪了歪头。
“我怎么就病了呢？我觉得我没有病，我记得一切。一切的一切……就像我现在清楚的知道，我是我，可是，我又不是那个顾凌夜。”
顾凌夜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他看着自己。
看着自己的脸。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好多次了，他都想毁了这张脸。
如果他看不到自己的脸，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那么就会感觉——
“我还活着……活着的感觉，是很微妙的。小丫头，要珍惜时间啊，时间真的，很宝贵。能做自己的时间，太宝贵了。”
顾凌夜的声音很低，越说话声音越低。
低到顾若兮要走到他身边，才能够听清楚他的絮语。
而这个时候，顾凌夜的状态已经不对了。
他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捏着红酒瓶，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听到若兮的脚步，他抬起头来，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意。
“小丫头，顾若兮。你知道么？小丫头这个称呼，是我最先叫你的。最先见到你的，也是我，是我。是我这个你口中的，第四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