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或点燃一根烟。
无生直接从这里跳下去了？
他并没有特别激动，因为不管从无生身上发生什么，他都觉得不奇怪了。
顾或坐在床边，一边抽烟一边想，这家伙果然在意。
他猜，无生应该去拦曹儒城了。
队长，对不住了。
之前，曹儒城挂上电话，表示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
他起身往外走的时候，顺便跟顾或递了一个眼神。
多年的队友，顾或从他的眼神里就已经猜到了他可能会说些什么。
所以当曹儒城在楼道里就说起无生的情况必须上报时，他并没有阻止……
看看现在这情形，无生果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顾或心情五味杂陈。
幸亏无生没有读心异能，要不然自己在他面前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无生一回来，看着无精打采歪斜在一边的房门：“……”
好吧，是他对不起门兄。
顾或坐在他床边，没有一点儿不能随便进别人房间的觉悟。
听见动静，偏过脑袋望向走过来的少年，指指洞开的窗户：“从这里跳下去的？”
无生“嗯”了一声。
顾或沉默的把一个烟全部吸完，将烟头丢进床前的垃圾桶里，起身走过来，走回餐桌。
别看他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内心感受到一万点暴击。
如果是他从七楼跳下去的话，现在估计已经知道医院里的wifi好不好了……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服都不行！
“老曹走了，要不你陪我喝点儿？”
顾或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
无生把窗户关上，顺便把窗帘拉上，然后返回餐桌，道：“我不喝酒。”
“不喝就不喝吧，最好以后也别喝，别像我又是抽又是喝，浑身一大堆毛病，星星整天念叨着要我戒烟戒酒——”
说着说着，顾或沉默下来。
妹妹曾经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从自己的世界消失。
妹妹曾经留在记忆里的种种，从今往后，难道就只能成为美好而痛苦的回忆？
顾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拿起酒瓶再满一杯，又是一饮而尽。
当他要到第三杯的时候，无生抓住了他的手。
“吃点菜吧，买这么多菜吃不完的话多浪费？酒可以下顿再喝。”
失去亲人的痛苦，无生从曾在母亲身上感受过。
父亲出事后，母亲的状态比顾或要差的多。
总而言之，如今的顾或，其实已经特别坚强了。
但自己一个人默默强撑着，一定很孤独很无助吧？
顾或回过神来，哈哈一笑：“你说的对，好，我吃菜，不喝酒了！”
说着把酒瓶盖盖上，顺势放在自己脚边。
“你也要多吃菜，知道吗？像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许你的个头还能再往上窜一窜。”
无生忽然放下筷子，神情专注的看着顾或：“你妹妹的情况我了解的差不多了，我想问你一句，如果你妹妹真的变成了鬼，你会怎么做？”
他问得很直接，丝毫不加掩饰，当顾或听到“鬼”这个字眼时，冷不丁颤栗一下。
他怕啊！
气氛忽然凝固起来，让人难以呼吸。
不知过去了多久，顾或打破沉默：“我会像对待其他的鬼一样，直接杀了她。”
这个答案，无生并不意外：“你能下的去手？”
顾或忽然暴躁起来：“这不是下的去手下不去手的问题！她如果变成鬼的话，就成了人类的敌人，我必须要这么做！”
“可这对她不公平，她是无辜的。”
“我他妈的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吗？可这能有什么办法！星星她……她……不会怪我的……”
顾或痛苦掩面。
对，哥哥，你说的没错，我不会怪你。
躲在床板里的顾星星，泪流满面。
无生提出一种可能性：“如果你妹妹可以战胜鬼性，仍把人类当做同类，那么你还会大义灭亲么？”
顾或痛苦的摇摇头：“无生，你别天真了，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可以战胜鬼性的残暴与贪婪！
鬼神教会近年来把残害特殊守卫队队员和家属当做重点目标，有不少内心坚定的人在被残害成鬼后，变了！
真的，我见了太多，他们变的不再是他们原来的样子，他们变得喜欢杀人嗜血。
也许起初的他们尚保留着人类的情感和理智，会感到绝望痛苦，但很快他们的情感和理智就会被贪婪的鬼性吞噬！
人类鲜血对他们有着难以抗拒的致命诱惑，所以星星她也不可能战胜！”
默默流泪、偷听他们对话的顾星星：“……”
她那个不服气啊！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跳出来，叉着腰当着她哥的面大吼你别瞧不起人！
顾星星暗暗发誓，就凭哥哥这句话，她一定要成为第一个战胜鬼性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无生这小子够意思，从他和哥哥的问答中，她觉得无生似乎相信自己可以战胜鬼性？
顾星星心里顿时暖融融的，在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的情况下，有人愿意相信她会让她获得力量。
餐桌前的对话仍在继续。
“凡事无绝对，也许你妹妹可以成为开天辟地的第一人。”
顾或愣了一下。
星星……能做到吗？
那个既坚强倔强，又娇气任性的小丫头，她只有十七岁，心智都还未彻底成熟啊！
“就算她真能做到，怎么证明？而且留不留下她，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这是句实话。
鬼，只要被特殊守卫队遇见，必须杀无赦。
这是九渊大陆高层下得死命令，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九渊大陆，对鬼，以及鬼的包庇者，持零容忍的严厉态度。
因为九渊大陆，发生过太多太多的惨剧，这个死命令，间接拯救了多少人类的性命，维护了多少家庭的圆满。
无生陷入沉思。
顾星星的情况，貌似陷入了无法解开的死结。
不过，在无生看来，死令是人制定的，那么，就有变通的可能。
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接下来他要考虑的是，保证顾星星可以完全压制鬼性才行。
此时的无生没有意识到，天生凉薄的自己，竟不知不觉，把顾星星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