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卧室内的床上躺着一个正在发高烧的女生。她在两天前被感染者咬伤,现在位于生与死的交界处。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感觉似乎不再头痛,身体各处没了知觉……

    我不能死……

    我要活着……

    我还有个十四岁的弟弟……

    7月31日,病毒全球爆发的第35天,救援仍无音讯。

    东部沿海地区某城市郊区。

    少年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收起手中握着的刀,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便利店地板,拾起两包膨化食品离开。

    一个月了,能吃的东西早就吃完了,此刻正是作物成熟阶段,地里的庄稼还不能吃,可上一年留下的收成差不多已经消耗完了,小镇里唯一能找到食物的地方就还剩下这家小超市。

    少年回到自己的家中,小心地将卧室门打开一道缝。

    卧室里本来关着的是他几天前被感染者咬伤的姐姐。

    可里面没有人。

    少年瘫坐在地上。他自幼失去双亲,唯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只有这个姐姐了。他看到姐姐被咬伤后本来是想要自杀的,可心中还是怀着一丝希望观望着。

    现在姐姐不见了……

    孤独,绝望与恐惧潮水一般淹没了14岁少年那颗本就孤立无援的心,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或许……自己也该……去那里找姐姐了吧……

    泪水落下之际,少年感觉背后贴上了一个凉丝丝的躯体,顿时像受惊的小兽迅速转过身,拔刀相向。

    广播里说过,感染者的体温很低,只有大约20度。

    少年转过身却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他的姐姐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姐……姐?”少年并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姐姐,感染了病毒后的人类会失去一切记忆并变得狂暴无比——广播里是这么说的。

    但姐姐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感染者的瞳孔是一片猩红色,可眼前的人瞳孔却是酒红色的。

    “唔……睿博……”女生并不怕少年手里的刀子,伸手抓起地上的一包膨化食品,“怎么天天吃这个?!”

    安睿博在女生责备的目光中缩了缩头,“没有其它吃的了呀……”

    “那也不能吃这个呀……我记得地下室里好像还有点土豆……”

    “唔……罐子里的煤气用光了……”

    “去外面捡点木头来吧。”

    “外面都是感染者……我能活着找回来这两包薯片就是走大运了欸……”

    “那我去,”女生点点头,把安睿博从自己的怀里推出来,起身准备出门。

    “没事……”安睿博一把拉住他姐姐,“我不饿……”

    “怕啥啊,”女生笑笑,卷起自己的袖子给他展示自己胳膊上感染者特有的暗灰色血管,“它们应该不会咬我了。”

    “嗯……”少年犹豫了许久,松开拽着她的手,点点头。

    “放心放心,”女生趁他不注意在他唇上闪电般地轻啄一口,“姐姐要是死了,谁来照顾你呀。”

    “唔啊啊啊安钰禾那是我的初吻啊!!!”

    “嘁,”安钰禾不甘示弱地用力蹭着他的脸,“半大小孩懂什么初吻,初吻给了姐姐怎么啦?”

    “那不行……”

    “现在外面这么多活死人,你初吻给谁啊?还不如给我呢~”

    “……”

    “哎我说安睿博你个家伙多大人了还哭鼻子啊……”

    安钰禾藏了很久的内心世界在病毒爆发后终于显露出来。

    她十二岁时父母在一场车祸中丧命,那一年安睿博五岁。

    那时的安睿博并不像其他同龄的男孩整天惹祸,他像个小女孩一样文静,很早就懂事了。

    或许是童年没有父母关爱的缘故,他渴望一切温暖,喜欢黏着自己的姐姐。

    那时的安钰禾其实并非很接受这个父母留下来的小东西,但最后只能面对现实。作为安睿博的姐姐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是在是太乖了,乖得不像个小孩子。

    此后他们一直寄居在姑姑家里。

    她记得第一次看见他的睡颜是在他七岁时。

    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的心已经有了主人。她喜欢安睿博,喜欢得死心塌地。

    之后她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独占他,最后却因种种条件而放弃。但是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安钰禾做好了饭,端着一个大瓷碗从厨房里出来,“煮了太久,都成土豆泥了,凑合着吃吧。

    “嗯,”安睿博用勺子舀起一点送到他姐姐嘴边,“你先吃。”

    “不用。”感染者是不需要额外进食的。安钰禾靠在沙发上看着弟弟狼吞虎咽的样子又皱了皱眉,“别噎着。”

    “嗯嗯嗯!”安睿博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含糊不清地答应了一声。

    “唉……”安钰禾转头看着窗外阴沉的天,心里却在计划着安睿博明天的早饭。

    地下室里的土豆也不多了,顶多够吃两天的,在没有其它的办法之前,她不想让弟弟冒那个险。

    感染病毒并活下来之后,她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自己要是咬了别人,被咬的那个人应该也会挺过来而不是身体彻底病变。

    安钰禾暗下决心,不管用哪种方法,她都要让他活下来。

    入冬。救援仍旧杳无音讯。

    食物越来越少,不断有饿死人的事件发生。

    安钰禾在一个晚上偷偷推开弟弟房间的门,往熟睡着的安睿博嘴里塞了一片白色药片。

    她把弟弟抱到自己的房间里,少年躺在奶黄色的床单上睡得像死猪一样。

    绳子缠上了安睿博的四肢。

    安睿博突然醒了,“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东西?”

    看来药片失效了啊……

    “好几年之前。”安钰禾看着被自己绑在床上的安睿博叹了口气。他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如果再饿上一阵子,显然感染了她身上的病毒也挺不过去。

    本以为会遭到安睿博的反抗,可这孩子却很老实——连续几个月的营养不良已经让他快没力气反抗了,更何况他本来就很听话。

    “睿博,”安钰禾抱住自己的弟弟,“对不起。”

    “唔……”安睿博点了点头。

    “忍着点。”安钰禾把他的衣服往下拉了一点,露出他的肩膀,凑了上去。

    “唔!”安睿博看见了姐姐嘴角的两颗尖牙……

    肩膀上一阵钻心的疼。

    后传

    一男一女在雪地里打着滚。

    安钰禾躲开飞过来的雪球,把安睿博摁在地上。

    安睿博没有再反抗,他知道,自己未来的生活将再也离不开姐姐。

    “别乱动!”安钰禾忙着往安睿博的脖子里灌雪。

    安睿博缩着脖子,无意露出了颈间暗灰色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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