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前本打算直接奔赴老妪山战场,可奈何北莽姑塞州又出一路兵马直扑流州,陈芝豹这才带着两千四百骑准备去抄他们屁股。

    所以阳过他们现在要去离谷一探究竟,走的是回头路。

    不过有着那降兵许忠带路,他们避开了不少暗哨且少走了许多弯路,数日后便抵达了离谷周遭。

    虽说龙腰州南部的北莽军大多都奔赴了老妪山战场,可那军镇里少则一两千,多则五六千的守军仍然不是阳过带着不到六百骑兵便能轻易撼动的,若是当真想取得一些战果,自然不能就这么傻乎乎的去叫阵,毕竟他可不是那位号称白衣兵仙的陈芝豹,能一枪挑开数丈高的寨门。

    阳过忽然张嘴问身边的副都尉:“我们可有白甲?”

    那位名叫何年的副都尉听闻此话愣了愣,他挠头道:“整个北凉除了大雪龙骑之外,便只有陈芝豹陈将军爱穿白甲。”

    阳过略有所思道:“我记得我们陈将军也经常穿白衣吧?”

    何年点头道:“的确如此。”

    其实在行军的这几天,阳过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有没有可能兵不血刃的攻下离谷军镇。

    离谷这个位置一开始不算特别重要,可君子馆一破,它便是离北凉最近的北莽军镇,若是北莽想要派兵驰援老妪山,从东面过来的军队势必要在此休整补给,若是能将其拿下,定然可以拖延北莽的援军,而且还能动摇老妪山那里的北莽军心。

    早先陈芝豹便是料敌如神,提前察觉到了北莽的动向,这才能一举攻破君子馆,之所以没有一鼓作气再攻下离君子馆不远的离谷,是因为马踏军镇这种战术只能用一次,若是敌军提前有了准备,在军镇之中安下套马索,挖出大坑,那他们这些骑兵冲进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显然凭他这点人马想要攻下离谷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苦思冥想下,阳过倒也得出了一个还算可行的计策,或可斩获一份不小的战功。

    翌日清晨,北莽离谷守将张韧收到探子来报,说离谷西南面出现了一支约莫有两三千人马的北凉骑兵,为首带队的是一袭白衣,虽然看不清面向,但推测可能是北凉那大名鼎鼎的小人屠陈芝豹。

    前些天君子馆被陈芝豹率领三千铁骑踏破,这件事已经是满朝皆知,所以他这离谷一下子成了抵御北凉深入北莽的前锋,所以紧急后方调遣了五千人马前来布防,加上原先剩下的三千,也有了八千甲胄,再加上他们已经事先在军镇内挖好陷阱,倒也不怕北凉故技重施,再来个马踏军镇。

    只是虽然有了万全准备,但张韧这心里还是不踏实,他是从东面调防而来,虽然带兵多年,却没怎么打过仗,若非龙腰州此次精锐尽出,他也坐不到这离谷守将的位置。

    虽说北凉王是徐骁,但其实各国将军都知道,北凉最善用兵的却还是陈芝豹。

    而陈芝豹向来是贼不走空,每次出兵绝不会无功而返,现在他直扑离谷而来,若不是虚招,那定然就是胸有成竹。

    离谷距离君子馆并不算太远,按理说,陈芝豹若是想一鼓作气攻下离谷,应该早就到了才对,而且绝不会从西面过来,而是东方才对。

    思来想去,张韧还是决定将这消息告知了跟随援军一起到来的监军,慕容炉。

    慕容炉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对军事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唯一的那点脑筋都用在了床榻之上,他之所以能出任如此重要的职务全归结于他那个身份地位在北莽都大得没边的父亲,慕容宝鼎。

    慕容炉自然也不清楚张韧所说的严重性,只是随意应付了一下,便想让张韧赶紧离开,莫要影响他与佳人欢乐。

    张韧心知此事非同小可,调兵遣将,他一人不是不可以,可若无监军在场,那便是他一人独断,打赢了还好,若是输了,那罪责便要他一人承担,说不定还要被盖上个擅自用兵的谋反名头。

    见张韧还如同榆木疙瘩一般站在一旁,慕容炉有些不乐意了,便说道:“张将军不必忧心,我们离谷现在兵多将广,粮草充足,他若敢来,定让那群北凉蛮子有来无回,来多少,我们杀多少!话说他们有多少人来着?”

    听闻此言,张韧大感头痛,正扼腕叹息时却忽然心生一计,他忙说道:“据探子来报,那北凉铁骑连成一片,如同广陵江春潮一般涌来,初略一看便有不下万骑!后面更是烟尘滚滚,不知还有多少,看样子是非要踏平我离谷!”

    一听此话,慕容炉有些慌张了起来,急忙放下酒杯道:“那张将军可有办法退敌?”

    张韧摇头道:“并无把握,唯有死战而已!”

    一听见死字,慕容炉更是脸色一变,“那该如何是好?”

    张韧说道:“在下不过一沙场莽夫,为国捐躯乃是分内之事,而公子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在此断送,还请公子即刻启程,前往鹿茸城暂避风头!”

    慕容炉连道了两声好,便立即吩咐奴仆开始收拾行李。

    也不知为何,消息很快便在军镇中传开,许多权贵也紧随其后,离开了离谷。

    张韧也并未阻拦,相反,他反倒乐见其成,军镇中这些人每少一个,他的胜算就高一分。

    午时,张韧又收到探子来报,早先时候对于敌方兵力有些误判,敌方阵仗拉得极大,尘土飞扬,现在才看得清楚,对面拢共也就不到一千人,而且此时已经很近了。

    听闻这个消息,张韧这才松了一口气,饶是那陈芝豹号称兵仙,可要以这一千人攻破离谷却是难于登天。

    只是让张韧想不明白的是,这陈芝豹为何要带这么点兵马不远数百里奔袭而来。

    想不明白,张韧索性就不去想了,反正他也只是个守城将,能保住这一地不失,那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不是他该多虑的。

    晚些时候,又有探子来报,说那千骑在离谷前十里处突然掉头北上,不知意欲何为

    张韧看着地图眯了眯眼,离谷北面是那鹿茸城,而且还有相当远的距离,中间并无什么要地,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前往的目标。

    目标?张韧喃喃念了念。

    他脑中忽然升起了一个极为不妙的念头。

    那只北凉骑兵的目标竟然是被他吓出离谷的年轻监军慕容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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