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魏之遥特意来拜访镇南大将军沈勇。

    花厅里,沈勇夫妇与魏之遥相谈甚欢,聊着聊着,魏之遥便问起了沈婉的婚事。

    “不知,沈千金可曾定过亲事?”

    沈大将军捋着胡子,长长叹了口气。

    “小女从小就在军营长大,性子野,无拘无束,像个汉子,一般人家的公子哪敢找她。更何况她眼光也刁,是以我夫妻二人,至今都未能替她定下一门亲事。”

    魏之遥颔首浅笑,摇着扇子言道:“不知道沈大将军和沈夫人,对本王的表弟慕北可还满意?”

    沈大将军与自家夫人相视一眼,面色有些犹豫。

    终是沈夫人心疼女儿,启唇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慕将军当时万里挑一的好儿郎,只是......”

    魏之遥甚是亲和,“只是什么?夫人尽管说便是。”

    “只是慕将军回来那日,大家都是有目共睹,那慕将军与他的奴婢似乎......关系不一般啊。”

    魏之遥摇着扇子,披在肩头的长发随风轻轻蜿蜒而动。

    他一副了然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同他们解释了一番。

    “若沈大将军和沈夫人对慕北满意,那奴婢自是不成问题。”

    “虞笙笙本也是罪臣之女,慕家仇人的女儿而已。慕北放在身边只不过是用来消磨时间,玩弄下,顺带着替家人泄恨罢了,若是以后成了亲,自是留不得的。”

    沈夫人仍不放心。

    “只是这些日子,据我观察,慕将军似乎对那奴婢用情至深,拉着我家女儿去狼谷为那姑娘采药治眼睛,死里逃生回来见到那女娃抱起人就走,完全看不出是仇家的关系。”

    魏之遥仍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摇头宽慰起沈夫人。

    “相信本王,若是慕北成亲,那奴婢必然会从慕北身边消失。更何况,和仇人的女儿交好,不仅让天下人耻笑,更是对逝去的双亲兄长的大不孝。慕北他是有分寸的人。”

    沈夫人与沈大将军微微颔首,看似已被魏之遥说服,却仍不明确表态。

    “婚姻大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微臣亦要问过小女的意见才行。”

    魏之遥刷地合拢折扇,眉眼带笑地点头。

    “不急。待慕北此番南州平乱凯旋之时,再谈也不迟。”

    ......

    虞笙笙回到沈府,刚踏进他们暂住的院子里,便瞧见了魏之遥坐在廊檐下的摇椅上,悠闲自在地晒着午后的太阳。

    “回来了?”

    魏之遥坐直上身,主动同虞笙笙打着招呼。

    虞笙笙、青竹二人俯身作揖,“拜见五殿下。”

    “青竹,你先退下,我与虞姑娘有话要说。”

    青竹踌躇不动,神色有些犹豫。

    “莫不是担心本王对虞姑娘做什么不成。”

    魏之遥笑着打趣道:“放心,本王同她说几句话而已,你在外头候着便是。”

    无奈之下,青竹只好避让。

    “是,属下领命。”

    虞笙笙缓步来到魏之遥身前,她面色平静,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瞧着他。

    “五殿下,请说。”

    魏之遥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可知,慕北此次南征的另一个目的,是什么?”

    虞笙笙唇角小幅度勾起,对魏之遥接下来要讲的话,已是了然。

    “若我没猜错,应该是拉拢沈大将军,让他为五殿下所用。”

    魏之遥闻之,撇嘴挑眉,“算你聪明。”

    他继续又道:“那你可知,用什么法子,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让沈大将军成为本王最忠诚、最可靠的羽翼呢?”

    虞笙笙不假思索,浅笑道:“亲事。”

    魏之遥抬起折扇,隔空点着虞笙笙笑道:“本王就喜欢跟聪明的人打交道。”

    他撑着扶手起身,走到虞笙笙的身旁。

    他语气淡漠地同她道:“若不想让你那老爹吃苦头,以后在沈家人面前收敛点。还有,你配不上慕北,就算慕北以后不把你送走,本王也会让你从他身边......消失。”

    说完最毒辣的话,魏之遥踱着最优雅闲适的步子离去。

    斜阳西落,余晖将屋檐下的整条长廊都镀上一层金纱。

    虞笙笙就站在廊下,周身也被镀上一层金色的绒光,她手中紧握着要送慕北的木匣子,粉嫩纤细的手指因过度有力而微微发白。

    委屈、悲痛在心底汹涌澎湃。

    她仰头望天,试图不让泪水流下来。

    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如雨而落,就连唇瓣和身体都不听话地颤抖着。

    青竹回到院子时,便瞧见虞笙笙站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

    他忍不住关心道:“虞姑娘,你怎么哭了?可是五殿下同……”

    一肚子的委屈和难过统统地都涌了上来,加上被青竹撞见她在哭的窘迫,虞笙笙便发起无明火来。

    “你不是暗卫吗?”

    她一边哭着,一边大声责问着。

    “暗卫不应该就是躲在暗地里让人看不着吗?”

    “你每天在这院子里走来走去,还叫什么暗卫?”

    “我哭关你什么事,你们暗卫话都这么多吗?”

    青竹听后,自知踩到了炮仗,立马闪跳从院子里消失了。

    虞笙笙看着手中的那个小木匣子,气得直接扔到了院子里的草地上,可转身回到房间没多久,又抹着泪去院子里捡了回来。

    ......

    夜里,陪齐渊世子逛了一日的慕北,终于回到了沈府。

    他伫立在昏暗的夜色下,瞧着屋里还亮着的烛火,绷了一整日的唇角总算挑起了一些弧度。

    可想起回到都城就要送走虞笙笙,上扬的唇角下沉,又变成了那个孤冷阴郁的慕北。

    明明想虞笙笙想得要命,可理性又在告诉他,不能一陷再陷。

    踱着步子来到门前,拳头悬空虚握了几下,慕北才推开房门。

    “将军,回来了?”

    一踏进房内,虞笙笙便起身迎上来。

    她朝自己缓缓走来,笑得比夏日繁花还要明艳,眸眼比夜晚星空还要璀璨。

    慕北刚刚在心里垒建起的意志,又被顷刻推翻。

    如果可以,他多想一辈子拥着这繁花,望着这满眼星辰。

    仿若魏之遥未曾找她谈过一般,虞笙笙欣欣然与慕北揶揄道:“将军今天可曾让齐渊世子占了便宜?”

    慕北收回视线,偏过头去。

    他故作冷漠地从虞笙笙身边绕过,一言不发地解着紧袖护腕,周身气场压抑得很。

    “我帮将军吧。”

    虞笙笙上前欲要替慕北宽衣,手还未碰到,慕北便抬手将她拨开。

    “虞笙笙,折磨仇人的把戏,本将军不想玩儿了。从今天起,不用再侍奉本将军了,很晚了,去休息吧。”

    “那好,将军早点歇息。”,虞笙笙咬唇,强颜欢笑。

    她从怀里掏出木匣子,就近放在了茶桌上。

    “今日上街买的,本来犹豫要不要送给将军,再三思索,想着离开前还是给将军留个念想的好。将军若是不嫌弃,就留下,若是不喜欢,扔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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