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相州怪谈 >第113章 讨水
    【那后来呢?】苏南书问。

    【后来——】刘宝用手支着下巴,笑得有些惋惜,【大概是我的天赋藏得太深,而显露出天赋的速度又太快了些,总之,他们不太能接受我是一个天才。】

    【可以理解。】苏南书点点头,【他们已经习惯在你身上找寻优越感,又怎么能接受你所取得的任何成就呢?】

    【同门如此,师父也是如此。】刘宝笑得很无助,【再后来的故事,就没什么说头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打压我的成长,就连,就连琼花也不例外。】

    【她说,豹拳很邪,所掌握者,心术不正,越精通者,越累及人心,她要我放弃。相反,师父为了压我一头,倒开始成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苦修,只是没什么用,很多时候天赋之所以被称作天赋,就是因为,这不是努力能够得来的。】

    【他越陷越深,越深就越走不出来,最后出师擂上,那最后一拳,他不是不打,而是看清了与我的差距,压根儿不敢打。】刘宝垂下头,【他让我杀了他,不杀了他,他就会一直陷入想要打败我的漩涡之中,这比死,可要痛苦的多。】

    苏南书笑了,【你这番说辞,听起来真的像在为自己开脱。】

    刘宝两手一摊,【对啊,师兄们也这么觉得,所以——】他歪了歪头,【他们都死了。】

    苏南书打了个哈欠,很遗憾,【本以为能听到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刘宝很不满意苏南书的反应,他跳下树去,伸手示意苏南书跳下来,笑着说道,【怎么?爱自己就不算爱了?一定要像你这样,把自己折磨成这副鬼样子才叫缠绵悱恻?】

    苏南书反唇相讥,【你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不一样。】刘宝撇下她,向山洞走去,【你是色令智昏,我这叫古道热肠,说明我人好。】

    苏南书回到山洞里时,天已经微微泛白了,她闭着眼睛没睡多久,只觉脸颊边上湿漉漉的,像是有什么在舔她。

    她吓得一机灵,该不会是山里的野物吧?

    睁开眼,是一只半人高的黑犬,通体纯黑,毛色油亮,两条后腿极为有力地撑在地上,长长的耳朵垂下,此刻正歪着头打量着苏南书。

    【好狗!】身后的阿妄忽然笑了,他吹了声口哨,那黑犬便摇着尾巴扑向他的怀里。

    苏南书反应过来,这狗是追踪血石来的。

    【小贤王!】门口的蛮兵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里?你的腿——】

    阿妄倒是很豁达,他摆了摆手,【话说起来就长了,总之我躺在这儿,你们得想办法把我运下去,哦对,还有我的恩公。】

    下山的路,走得很顺畅,蛮兵向乡亲们讨要了一架牛车,阿妄躺在上头,苏南书坐在车边上,两条腿悬空着晃晃荡荡,一路盘旋着下了山。

    此时正值初夏,饶是安川这等遍城风沙的地方,也难得见了许多绿色,田里是齐整的,新绿色的麦苗,油汪汪的,田埂上,三五只黑白相间的小奶狗追着扑咬彼此,脚下一滑,摔到田里去了。

    很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如果不是——看不到人的话。

    【百姓对蛮族的统治还是很抵触的,】阿妄向苏南书解释,【这田里的苗,尽是半夜插上去的,一到白天,大门紧闭,根本没有人出来。所有人都急着逃出安川,只有你愿意进来。】

    苏南书笑了笑,不置可否。

    初夏的日头已经开始展露出毒辣的一面,正午时分,晒得人身上热烘烘的,直教人想打盹,走了一个上午也没逃出这片山,阿妄有些不耐烦,随手叫停车马,指了指路旁一家晾晒着草药的院子,吩咐道。

    【去讨几碗水来喝。】

    蛮兵得令,挎着腰间的刀枪,一脚踹开了几乎摇摇欲坠的木门,他用眼睛扫视着院子,除了一口水井外,四周皆是干瘪的草药,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主家可在?过路讨上几碗水喝。】

    屋子里没有人应声。

    那蛮兵不耐烦起来,声音更大了,【可有人在!】

    屋子里依旧没有人回,他有些恼,一刀挑翻了院子中的草药筐,【再装死,老子就不客气了!】

    【呜哇哇——唔!】

    这回房子里终于有了动静,是一个孩童的啼哭,只不过,没哭上两声便被人捂住了嘴巴,只剩下闷闷的呜咽。

    很明显,屋子里有人,是故意不应声的。

    蛮兵也不再僵持,一刀削掉门栓,踹开了大门,那两扇年久失修的木门便瞬间像是秋风里的落叶,飘飘荡荡起来。

    身穿粗布麻衣的年轻女人手里紧握着剪刀,战战兢兢地躲在墙角,身后是两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她家里没有男人。

    苏南书从牛车上跳下,拦住刚要开口质问的蛮兵,耐心向她解释,【路过此处,当真只讨几碗水。】

    女人一把握住苏南书的手,攥的很用力,眼神偷偷去瞥外头的蛮兵,趁着蛮兵没注意,将手中精巧的银剪子偷偷递交到苏南书手中,嘴唇被咬得发白,眼神间尽是担忧。

    她当苏南书是被蛮兵俘获汉女。

    苏南书望着手里的剪子,方才明白,她初始手中攥着剪子,或许从没想过能手刃蛮兵,这把剪子,是用来结束自己的性命的。

    苏南书低下头,问道,【家里的男人呢?】

    【打仗去,死了。】极度紧张下,她的声音很哑,【我以为又要征兵。】

    嘴角似挂着千万斤的铁砣,苏南书想笑,却只能撇撇嘴作为结束,【让娃在屋子里藏好,喝完水,我们就走。】

    井水冰凉甘甜,溜进肚子里,大大地缓解了一路的疲乏,阿妄眯着眼,打量着此刻缩在苏南书身后的年轻女人,无奈笑道,【中原女人,性子烈,一根筋,很不可爱。】

    苏南书哂笑,看也不看他,【你该管好你手底下的士兵。】

    阿妄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咔啦】

    不远处忽然传来水碗碎裂的声音,一名士兵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模样极度痛苦。

    【呃啊!】腹部一阵剧痛,他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滚,【水——水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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