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夜风冷冽，内里却是温暖如春，在月光石的光照下，树墙上还挂着不少风干鸡。
忽然，一阵风裹挟着一缕青烟逼近，小狐狸豁然睁开血红双眸，迅速地闪身出去。
“小家伙，回去告诉太奶奶。”
“陈石那个老顽固成见太深，怕是还要琢磨一阵子。”
“可有庆哥儿的消息？”
杨杏仙身披一袭黑灰色披风漏夜登上后山，见到树上探头出来的小狐狸，冷冰冰地说道。
“还不答应啊？！”
“那干嘛要去找陈石的儿子？”
“烦死了，蹲在山里一点都不好玩！”
小狐狸露出不爽的表情，抱着身后的大尾巴顺毛，对底下的女人也没个好脸色。
夜风拂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
只见到那杨杏仙柔和下脸色，送了一只烧鸡过去，这才哄住小狐狸。
一人一狐隐秘耳语了几句，没多久便分手隐没在漆黑的夜里。
小小的一个大柳树村，水还挺深的。
就是不知道，那陈石村长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个儿媳妇的嘴脸。
在客房之中，魏婴笑了半晌也算是够了，开始说起他的隐晦发现。
“据我所知，老四家的香料不是平价货。”
“进村后，你不是也诧异，为何村子烤肉用的香料这么熟悉吗？”
“我留神听了一耳朵，这手艺来自陈大勇的妻子，大杨氏。”
魏婴笑吟吟地拿出一颗灵石放在桌面，指尖轻叩发出清脆的响动，而后沉吟继续补充。
直到方才为止，他的神识一直没有收敛，早已经把村内的事物尽收眼底。
所以这才令他态度再三变换，最后魏婴觉得，大柳树村的事情他不宜插手。
“村长陈石曾言，村内三级上的武者很多。”
“他们不缺金银。”
蓝湛却觉得这一点上还不够说服力，武者生活上是不缺金银的，刘记中卖的不是修炼资源。
修炼中人，只要有点实力，出门一趟不拘所得，总能混得个富足。
因此，蓝湛觉得这点就怀疑大杨氏，有点牵强附会。
“陈石的儿媳小杨氏，她身上混杂着浓厚的妖灵之气。”
“且虽然是个普通妇人，面貌不过端正。”
“但周身那股魅惑风流之态，又是从何而来？”
“这个答案，在我进村救下的那个女孩身上，透出了一点端倪。”
魏婴直起身帮着倒了两杯清茶，含笑摇头继续说第二个发现，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甚至，陈家村中的很多人，都有这么一个问题。
“怎么说？”蓝湛眉心微蹙问道。
“人自诞生后，清气就会慢慢混杂着浊气。”
“而修士锻体练气，直到筑基才能恢复到清明净体的程度。”
“那个小姑娘却不一样，她周身气运被妖气笼罩。”
“陈家村的人，怕是走不了修士一途。”
魏婴脸上的笑意凝滞了些许，微微叹了口气，这事情是幸运也是悲哀。
这个寂静的夜里，俩人面临了灵气复苏后第一件诡事。
不是别有用心之人的冤孽，而是自然之态的必经发展之路。
清澈的少年嗓音中还犹带稚嫩，活泼中兼具灵动。
说起这个故事来，却也娓娓动听，引人入胜。
按照时间推算，早在三十年之前的时候，大柳树村一带就有一群通灵的狐狸。
也许，狐族的首领，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讨封成功，成了一个妖仙。
但天地灵怨之气失衡，影响十分深远，狐族中再也出不了法力高深之辈。
甚至呢，在闹饥荒的时候，还要面临人类的捕捉。
于是，狐族妖仙在深思熟虑之后，暗中搞起了一系列的闹鬼事宜，用来取得杨庄人的信任。
此后更是数十年中，狐仙和人类互利互惠，相互供养，达成一定的和谐。
而杨庄中确实有通灵的一位奶奶，今年已年过九十，最拿手的便是出马的功夫。
面对妖邪来袭，只要请神上身，必定能护佑杨庄村人不受侵害。
这样下来，狐族有了一定的安稳日子可以度过，却又在五六年前赶上了灵气复苏。
变异兽都是分为良性和恶性两种，用灵兽和凶兽来区分。
人类认可的妖修，就是灵兽开智走向正统修炼之路的妖。
大柳树村到杨庄一带的狐族就是这一类。
在灵气的侵袭之下，狐族需要人类帮着稳定灵息，最好的办法就是签订供奉契约。
于是，这两年来，杨庄中大小能够资格的人，都成了养家仙的载体。
为了未来的发展考虑，大柳树村也将成为狐族新的目标。
所以，在小姑娘身上环绕着妖异气运，就是从小杨氏身上过渡而来的。
在以后，陈姓族人之中，必定会涌现出更多的通灵载体。
而他们和狐族的缘分，也将愈来愈深。
蓝湛沉默良久，面色黑沉地思考这件事的好坏，眼底的暗光明灭不定，却一时失去言语。
“这狐族就不能放过人类吗？”
“不行，失去通灵出马的人。”
“兽潮来临之际，就是杨姓陈姓的死期了！”
姑苏蓝氏最忌讳和妖人为伍，虽说这些年观念变换很大，却也不似夷陵接受程度这么高。
蓝湛想的就是把狐族隔离出去，人类过自己的日子，互不打扰才是最好。
但，这哪里是说掰扯开来就能掰扯开的呢？
杨庄和大柳树村，这么多年没有狐族庇护，能存活到今天吗？！
“蓝湛，这件事情我们不便插手。”
“狐妖中也就是这十几年最为艰难。”
“一旦狐仙突破一定境界，它们将不再需要人类帮着稳定灵息。”
“到那时候，这一带百姓如不能跟上时代的潮流，就只能托赖狐族眷顾了。”
“这两方各自为营，却也没有胡搅蛮缠的强迫之举。”
“就看他们之间的缘分吧！”
魏婴也神情复杂地勾起嘴角，抬手拍了拍蓝湛的肩膀，对眼前这事确实插不上手的。
若是强制站在一个阵营，只可能会瞬间崩毁现有的平衡。
蓝湛微微点头，找了张软垫坐下，闭目打坐起来。
客房中只剩下夜明珠的光辉，和两个人呼吸的清浅，以及万籁寂静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