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满是泥土湿润腐朽的气息，在这里呼吸都带着压抑沉重，令人感到十分不适。
迟疑犹豫的话音响起，清朗的嗓音中少见的带着不确定，似乎声音的主人也没什么把握。
“蓝湛，你说这只狐妖会不会数十年前就存在了？”
“杨庄那群老头子，应该早就和那四娘认识的。”
“大柳树村的陈石曾经提过的供奉契约，会不会就是和这些狐狸有关？”
魏婴撩起衣袍侧坐在树根上，支着脸看着飞萤传出的荧幕，心里把凤溪县见闻都归拢成线。
树洞底下，那些狐狸列队顶着瓦罐，在盘根错节的地底行进。
领先的是红尾妇人，她化作原型四爪翻飞，在黑暗中都有着明确的目的地。
“有可能。”
“蓝氏藏书阁有记，民间有兽讨封。”
“若成，将脱去兽体化作生人，乃正统仙道。”
蓝湛闭目一指点在眉心，展开神识四处搜索，顺便还分心思考给出肯定的回应。
玄正大陆不是没有过辉煌时刻，数百年前修真界那是百花齐放，人皆辈出。
那时候各大门派兴盛，可以说是金丹遍地走，元婴多如狗，更有无数飞升先辈。
只是在蓝氏秘典之中记载，岐山温氏先祖温卯开创先河，高举灭门派兴家族之举。
这么一来，修真界眼见着衰弱下来，到如今金丹都无须渡劫。
修士更是以剑道为尊，眼底容不下其他小道，武者兴起后才慢慢寻回传承。
“果然，阿姐曾言说过灵气的重要性。”
“也曾经提到妖兽修行，若是没有足够灵气，那只得转修他法。”
“人类的信念供奉，可以造就妖仙。”
“那这杨庄，恐怕能安然立世，是少不得狐族的庇护。”
魏婴把学到的内容和实际所见互相印证，开始在心底估量这位狐仙四娘会有何图谋。
既然是走正道，那杨姓族人和狐族必然息息相关，是缺一不可的共同体。
只要是不想毁掉道途，杀孽是绝对不可轻易沾染的。
所以，那些嗜血蘑菇的初衷，一定不是什么害人，那到底为了什么呢？
“嗯，死去的差役和朱显手下，怕是误伤。”
“但狐族所谋之事，风险颇大，它们可能会力有不逮。”
“必须查清楚底细！”
蓝湛想通了某些关窍，难免觉得狐族做的事情过于危险，还伤及到旁人性命。
一时间，白皙俊逸的脸一变再变，犹如如数九寒冰般望着荧幕中的狐狸们。
狐山岭是杨庄禁地，把这里封山作为试验场，细说起来是他们之间的私事。
不过事情也是相对的，贡山山脉是凤溪县的公家之地。
为了民生考虑，县令马秋华定下春秋两季的赶山规矩，令百姓能靠山吃山是一片纯然公心。
现在的五六月时节，贡山就是农人的宝库，却被狐山岭妖邪影响，生生断送好些人命。
这就说不过去了，着实令人感到愤慨，不加以严惩怕是不会休止！
“怎么样？”
“可找到其他入口？”
“这么多的毒物，是要喂养出何等怪物？！”
那群狐狸打得竟然这么个主意？
蓝湛蹙眉收回神识，也是看得一阵心惊肉跳的，心底都在发麻。
只见在夜色中，狐狸们的眼眸散发着绿色莹光，明灭闪烁着无比可怖。
行到地底深处的巨大溶洞路口，瓦罐被尽数扔飞出去，清脆的响声过后毒物显出真容。
黑寡妇，蝮蛇，千足虫，蓝蛙。
只要是凤溪县能找出来的剧毒之物，一个个都被投进了溶洞深处。
在那里，有着一株数丈高的黑色植物，体表布满莹光点点的粘液，吸引着这些毒物。
魏婴对灵植的异变有一定的认知，但此刻也不由地胆颤心惊。
那黑色植物就是异变后的一种伞菌，看摸样是一种树菇才是。
但若是用毒物加以诱变，这东西最后会生出什么，谁都不敢保证。
夷陵城珍宝阁是搞实验的老手了，也曾在苍云山深处找到一种灵植，特别的邪性。
也和此景相似，是一种变异蘑菇。
成熟之际会散发诡异香气，吸引着无数毒物飞蛾扑火，然后幻梦而死成为肥料。
在蘑菇吞噬血肉之后，会孵出许多毒虫，钻人七窍侵蚀内脏，化作蚕茧变成蘑菇种子。
所以，苍云山的一处坟地就成了爆发中心，致使近千人伤残，数百人身死。
这也是夷陵城灵气复苏后，损失最大的一次异变，比兽潮还要令人心惊。
“蓝湛，不能任由它们这么喂养下去。”
“必须尽快阻止，毁掉这株本体。”
“苍云山坟地之变不能再此发生。”
“不然，杨庄万数人就危险了！”
魏婴看得眼眸通红，脑海中还回忆起那些被挫骨扬灰的夷陵人，呼吸都错乱起来。
这些个狐狸真是胆大包天，真真是不知者无畏！
夜未央曾言，蘑菇这东西是菌类，脆弱又强大，一旦恶变就是场瘟疫。
狐山岭底下溶洞的环境，百种毒虫的血肉滋养，怎么看都不是朝好的方向发展的。
“找到定位点了。”
“跟我来！”
蓝湛在美食鉴赏课程中也曾听闻些内情，迅速把溶洞位置对应的方位找到闪身而去。
俩人朝着山腹西北一阵狂奔，待到一处缓坡地后顿足。
黑夜中，一道火红的灵光爆闪，魏婴挥手拍出土行符，拽住蓝湛遁进泥土之中。
朝着地底行进数百米，二人感到身体一轻，招出灵剑在溶洞上空悬停。
“什么人？”
“胆敢擅闯禁地，死吧！”
暗处有人发现了侵入者，也是叱喝出声，漫天红色爪印袭来，没有一丝留手之意。
蓝湛眉头微蹙翻身持剑在手，剑意凌厉地将对方攻势逼退。
“魏婴，你去处理。”
“这里不必理会。”
溶洞四周蹿出数道身影，都被蓝湛一人拦下，在缠斗之中扬声朝魏婴示意。
俩人很有默契，分工明确地在此分手。
魏婴行火，金丹雷火压箱底很久没用了，也该出来见见世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