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权算着时间,去到与庄嫔约定的地点。

    此时夜色已深,燕京城家家户户点起蜡烛,挂起灯笼,将燕京城照得繁华璀璨。

    没人知道这层繁华下,有怎样的暗流悄悄涌动。

    朱权在一处侯家的房产里,摆好酒席佳酿,对月自饮自斟,庆祝今天侯明锋身死的胜利。

    商陆按照约定,来到这里与朱权碰头。

    “朱左使,娘娘身在宫中多有不便,派我前来与您见面。”

    商陆是闻诗身边的大宫女,很多事闻诗不方便的事,都是她来办。

    朱权不介意今天闻诗能不能来,或者说他早就料到闻诗不能来,大晚上的宫妃如何出宫?

    “没关系,有庄嫔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传递消息,本使也可放心。”

    朱权见到商陆,张嘴就是夸赞,没人不喜欢听好话,商陆也是一样,心里对朱权多了几分满意,心说江湖草莽还知道点规矩。

    商陆心里满意,面上没有忘记闻诗对她的叮嘱,“我们娘娘要的东西呢?”

    朱权给重九使了个眼色,重九捧出一个黑白描边的木盒子。

    “这就是闻太傅,你们娘娘父亲的骨灰。”

    商陆接过骨灰盒,双手颤抖。

    朱权见状,给她倒了杯酒,又对月替闻劲倒了一杯,洒在地上,语气惋惜。

    “敬闻大人一杯,想不到您堂堂太傅,竟落得如此下场,好在今日设计将您杀害的侯明锋,已被您的爱女诛杀,为您报仇,您在天之灵,今天可以安息了!”

    朱权沉痛得像是自己的亲爹死了一样。

    其实他现在的演技很浮夸,因为侯明锋死了,他得到的好处实在太多了,根本伤心不起来。

    这也是他和闻诗约定晚上的原因,倘若闻诗自己设计从宫里出来,会看破朱权的伪装演不下去,商陆就不一样了。

    在朱权夸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掉入朱权设下的陷阱,会按照朱权预想中一样,在闻诗面前为他沉痛地表演美言。

    果然在商陆眼中,朱权的演技毫无破绽,认为他和自己站在一条船上,同仇敌忾。

    “侯明锋他活该,杀了我们娘娘的父亲,还想收我们娘娘做义女!”

    “幸得朱左使及时告知,否则我们娘娘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商陆一想到侯明锋来找娘娘,和她家娘娘说义女的事就恶心!

    闻诗最初在收到侯明锋的示好时,是真心实意相信侯明锋会帮她,两人很愉快地达成合作,直到朱权来找闻诗,告诉她闻劲的真正死因。

    原来闻劲是被侯明锋杀死,目的就是为了在良妃死后,又没办法再送一个女儿进宫的情况下,找个聪明又死心塌地帮他的棋子。

    侯明锋有好好经营闻诗这条线,他是真心实意欣赏闻诗的智慧和手段。

    侯明锋一边警惕朱权,一边培养闻诗,把宫里的眼线交给她安排,一来二去,闻诗就知道了闻家的秘密手令是什么样子,又该如何联系,调动他们。

    现在闻诗把手令共享给朱权,才有朱权设计的白天那一幕。

    朱权擦拭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商姑娘,我们与你们娘娘一样,同样是受害者,侯明锋一边嫌弃我们江湖草莽的身份,一边利用威胁我们。我们虽然是乡野中人,可也做不来这种杀人父母,还反手利用人的勾当!!”

    朱权说得义愤填膺,商陆被她骗得一愣一愣,完全相信了他的话,“朱左使,您的意思,我会原封不动地转告我们家娘娘。”.

    朱权心说原封不动可不行,庄妃要是一字不差的听了,肯定起疑心,“商姑娘,在下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心意到了就行,庄嫔娘娘明白我们结盟的诚意即可。”

    商陆点头,“我会好好转告娘娘的。”

    朱权听完,又是一声叹息,给闻劲在地上洒了一杯酒,“闻大人,今天这一桌酒菜,全当我孝敬您,愿您下辈子得以善终。”

    不要再落到我手中才好。

    朱权与商陆又提了些关于侯家倒台,瓜分金银和地产的事。

    这些闻诗身在皇宫,调查肯定没有朱权清楚,于是朱权只把钱让商陆带进宫,其他看不见的人脉和暗桩,全归了自己。

    *

    归墟山。

    竖立在山门口的镇山石,于昨日又掉落了几张符纸。

    泽水在长老院中枯坐一夜,未收到任何鹤水寄来的只言片语。

    溟水关心自己的师兄,从膳房端来早膳放在他手边,“师兄,多少吃点吧,你从昨天早上符纸掉了以后,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

    泽水婉拒,“多谢师弟好意,我现在没有心情吃东西。”

    溟水泄气的把托盘放下,对着长老院中间圆形的水池骂道:

    “鹤水下山后心都野了,师兄您别气,为了小弟子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大不了过几天,我帮你去燕京城看看,骂骂他好了!!”

    泽水恍若被提醒什么,“你去燕京城?”

    “是啊。”溟水还以为他不同意,劝解道,“师兄,山中一切需要你统筹,你不能下山,可我无所谓,替你走一趟全当让你安心了。”

    溟水很关心泽水的情况,泽水被他提醒,嘴唇嗫嚅,好几次想说什么,又顾忌的不敢开口。

    溟水见他这样,有点生气,“师兄,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我还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师弟吗?”

    “当然!”泽水生怕他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泽水只觉自己身负重任,一腔忧愁,不知与何人倾诉。

    “师兄,你若信得过我,就把你的担心告诉我,同门师兄弟,你还要瞒我吗?”溟水道。

    泽水迟疑半响,化作一声长叹,“罢了,我便告诉你吧,不过你要当着三水祖师爷立誓,此事绝对不能告诉旁人。”

    溟水只想为师兄分忧而已,结果还要立誓。

    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后悔,感觉自己碰到烫手山芋,可话都已经说出口,师兄还在等他回答,不立誓也迟了。

    溟水硬着头皮,向殿内高至天花板的三水祖师爷泥塑像发誓。

    三水祖师爷是开派祖师,每个归墟山的道士都对他无比敬重,发过的誓就算死,也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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