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
范阳及麾下的魏卒全数到达上党郡。
大梁的三十万魏卒,上党原有的十万魏卒,还有太原郡支援的五万魏卒。
范阳麾下的魏卒一口气达到了四十五万。
反观蒙仲,此次抵达上党前线的秦卒仅有二十七万。
正月初二。
蒙仲率军攻城,被范阳所部洞察,战损三千。
接下来的两天,蒙仲继续率部攻城。
三日折损的秦卒人数过万,受伤者也近万。
第四日,有魏斥候禀报,秦人撤军了。
范阳大喜,亲率二十万魏卒追击。
沿途摧毁了多座秦人的营寨,并缴获了数目极为可观的粮器。
至此,范阳对秦人诈败的疑虑彻底打消。
于是指派副将又从上郡调来十万魏卒。
统共三十万魏卒一起追击,便要一举收复安邑。
第六日。
范阳魏卒抵达安邑。
城中的秦卒突然倒转兵锋,迎向了魏卒。
魏人长途跋涉,又逢冬日,已有不支。
秦人以逸待劳,有心算无心,以较少的人数竟暂时取得了优势。
短兵相继间,运城又有十万秦卒赶至,绕至魏人的后方。
范阳知道这是中了秦人的计,连忙指挥全军后撤。
这支魏卒绝大多数是范阳从大梁带来的,训练有素,保持了阵型不乱。
另一支从稷山来的秦卒赶到,在北面截断了魏卒的退路。
恰逢冬日,河面结冰。
在秦人有意的追堵下,魏卒余部被赶至冰河上。
秦人按兵不动,硬是将范阳麾下的魏卒困于此地。
冰面时有断裂,加之魏人御冬准备不足,三日内魏卒折损过万。
又三日,因伤亡过多,加之粮草不足,范阳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东南行进。
最后,二十余万魏卒被围困于盐湖一带。
……
元宵日。
范阳领着余下的七万魏卒投降。
秦人卸去了他们的兵甲,分而关押。
留五万秦卒看守战俘。
其余部众一起攻向了上党郡。
魏军主力已失,阵线收缩。
七日内,秦人接连攻取上党九城。
上党郡半数以上落入秦人之手。
蒙仲命令秦军停止进攻,严守阵地。
消息传入咸阳,朝堂上下俱是狂喜。
上党郡在,自此可以遏制北面的燕赵。
天命帝大喜之下,连夜下旨亲封秦将蒙仲为“安邑侯”。
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第二日,燕国和赵国的使臣抵达咸阳,面见秦皇。
两使道明了来意,要求秦人撤离上党郡。
“朕若是不撤,又当如何?”天命帝看向两位使者。
苍老的瞳孔中,自带了一股浓郁的肃杀之机。
燕使和赵使来时就做好了殉国的准备,自然是无所畏惧。
“五十万燕赵联军集结长平,若是秦皇执意如此,唯有一战。”
赵使面上有些得意,威胁道。
台下群臣俱是满脸怒容。
天命帝面色淡然。
“司徒尚。”
“臣在。”
“传旨蒙仲,一月内尽取上党。另请武安侯出山,统兵百万。即日起,攻伐燕赵,不破不还。”
“遵旨!”丞相司徒尚朗声道。
台下群臣眼底皆是一亮。
唯有少数老臣的面上闪过了然的神色,很快隐了去。
司徒尚满脸正色,领了命之后便朝着殿外走去。
燕使和赵使对视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慌乱。
武安侯,白漠生。
对燕赵两国来说绝对是梦魇。
他竟还在人世!
秦皇居然要派他出征!
哪怕二人不怕死,此刻也慌了神。
白漠生所过之处,寸草无生。
若是再加上百万秦卒虎狼,燕赵国民死伤不知该有多少。
不清楚别人如何。
燕帝和赵帝绝对会拿他二人及家人开刀。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噗通。”
燕使和赵使不顾形象地跪下了。
而此时,丞相司徒尚都还没走出大殿。
“秦皇息怒,是我等冒犯了,此中必有误会。”二人语气中都带着惶恐。
“哦?燕帝和赵帝要对我大秦出兵。怎么,还不许朕还手。燕赵,莫要欺人太甚!”
;最后的“欺人太甚”,天命帝是带着怒意喊出来的。
二使对视一眼,知道燕帝和赵帝交代的使命,他二人是完成不了了。
“允我二人再问主上,必给秦皇一个交代。还请秦皇将人唤回。”
他们的言辞颇为恳切,甚至还有几分卑微。
天命帝知道,这已经是二人所能做的极限了。
再要逼迫,只会适得其反。
“丞相,回来吧。”天命帝淡淡道。
于是,一只脚刚刚走出大殿的司徒尚大人,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下了朝。
燕使和赵使迅速向国内传达消息,等待回应。
天命帝将宁王和齐王喊至内殿。m.
随后屏退了周围的侍女和太监,并且安排了一支金吾卫将外殿围得严严实实。
为首者,正是李常笑。
他握着惊鸿剑守在殿前。
天命帝有旨,近殿外十步者,斩。
殿内。
天命帝看着下首的两位皇子,沉声开口。
“你二人如何看待我大秦出兵一事。”
话音刚落。
齐王和宁王面上露出了思索之色。
天命帝此问必不是空穴来风,当是考较他二人。
良久。
还是齐王先开口了。
“臣以为,当携上党大胜之势,趁此攻伐。武安侯尚在,我大秦犹有余力,辅以百万秦师,必可灭燕灭赵。”
“嗯。”
天命帝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他没有再看齐王一眼。
目光落在宁王身上。
幽黑的瞳孔中,隐隐带有一丝期盼,外人却无法察觉。
宁王沉吟了一下,终是开口。
“臣以为,当和谈。我大秦连年征伐,国力耗损,兵源不足。当休养生息数载,再行兵戈。”
齐王冷笑。
自家父皇的性子他可再清楚不过,说是穷兵黩武也不为过。
宁王此言,便是否定了兵伐之力。
这小子,完了!
果然,天命帝的脸色陡然阴沉,抽出了架子上的宝剑,直指宁王,状若疯魔。
他将剑丢至宁王脚下。
“若是理不清缘由,你便以此剑自裁,告我大秦亡魂。”
宁王面色一肃,颇为认真地朝天命帝行了一礼。
“父皇肯听臣一言,臣今日虽死无悔。”
说罢,他拿起地上的宝剑,抵在脖子前。
天命帝面无表情,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吐出了一个字。
“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