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山有些疑惑：“先生为何如此？”
余拏舟目光深远，没有回答眼前这算是半个学生的张天山，他的问题，转而问道：“老夫修道至今，多少年了？”
“这……先生修道至今五千年有余。”
张天山瞪大双眼，“难不成先生您……”
在座的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仅仅是这只言片语，便明白了余拏舟话里话外的意思，但一时间都还无法置信，因为到了余拏舟这种境界，说是与天地同寿也不为过，区区五千年岁月……
他们很快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这位名副其实的圣人，肩上压着的，是整座摇摇欲坠的蜉蝣洲，是整座蜉蝣洲上亿万生灵的因果。
这是何等的重担，而他……已经扛了接近三千年！
更别说，在这蜉蝣洲之下镇压的，是什么东西了！
“不必介怀，生死不过人之常情，老夫活的年岁足够长了，接下来的日子，你们便留在此处陪我聊聊天，也算是老夫的一番徇私之举吧，希望你们不会介意。”
其实在座的各位，以他们的修为名望，怎么也不至于在余拏舟的面前如此卑躬屈膝，如此的姿态，只是出于尊敬罢了。
此时，他们如何拒绝？
不愿拒绝。
其实众人略一思量，也都明白了，为何在这关头之上，余拏舟会选择将封锁了三千年的蜉蝣洲放开，当中其实也有寻求一位后来者的意味，这算是机缘。
他们能做的，只是希望自家的徒子徒孙……稍稍争气一些，不说得到圣人的传承，哪怕是能分到一丝的圣人气运，也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天大机缘。
“罢了，先生说得对，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折腾，打也好闹也罢，都不是我们这些老骨头可以折腾的了！”
“不错，老……我深以为然。”
紫薇老人习惯的自称硬生生给憋了下去，满脸通红凑上来求教学问，引得其他三人各自给了这家伙一脚。
“哎呦……对了，圣人先生，我最近在琢磨岁月大道，总是一知半解，听闻您老人家深谙此道……”
“巧了……我也是！”
“还有我还有我！”
余拏舟无奈摇头。
依稀记得，当年也是这几个人，偷摸来到天涯书院，说是找自己那位师侄切磋学问，其实无非是蜉蝣洲第一女夫子的名号在外，这几位当时又都尚未婚配……
结果呢？四个人的肚子里加起来，都凑不满二两墨水，自己那位师侄，又是个严肃的性子，觉得受到了戏耍，含怒出手，将这四人活生生从天涯书院，给追杀到了最北边的坠仙洲去了。
最后还是当时在坠仙洲镇守那位佛圣出面调解，此事才算是告一段落，把这四个人罚在坠仙洲足足三百年，回来之后修为是提升了许多，只不过个个都生不如死，直言死活也不肯再去。
但是后来那座门户险些失守的时候，其实这四个家伙出手比整个九荒任何一个人都快，拼着命不要，硬是给他们守了下来。
悠悠岁月，已然是千余年之前的小事了。
岁月尚在人尚在，年岁也没有让这几个人的身上增添了多少痕迹，一如当年少年郎。
奢求不了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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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夜走到王府内间，循着空气之中应如是遗留的微弱气机，终于找到了后院的某一间院子，其内隐隐有几道熟悉的气息。
推门而入，是五道身影。
三个筑基境外加高铭和应如是的身影，此时五人都盘坐在地上，其周身都被一座巨大的阵法环绕。
这道大阵繁琐复杂，通体都是某种鲜红色的阵纹构成，并且这些阵纹都是以某种铁器刻画而成，深入地板半寸有余，在地上形成一条条形如沟壑的痕迹。
盘坐在地上的三个筑基境，此时的手腕处都有一道刀痕，从这刀痕之中，潺潺流出鲜血，不断涌入地上的大阵之中，使得原本就鲜艳的红光，变得更加浓郁。
这三个筑基境的修为……在渐渐流失！
在阵法另外一头的高铭，其气息却在缓慢增长，此时已经突破了先天境的范畴，来到了筑基境初期的模样！
若是再给他一些时间，恐怕就能突破筑基境……进入金丹境！
陈夜再将目光看向应如是，后者此时眼神混沌，显然意识已经陷入昏迷之中，如同高阗所说，今日他陈夜若是无法来到这里，应如是的性命……定然不保！
可是即便来了此处，陈夜还是束手无策。
他不敢轻易动手破坏阵法，毕竟他还不明白，这是一道什么阵法，若是贸然破坏，会不会对应如是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陈夜遂将目光看向木不周。
后者看见这道阵法，眼眸里也有些许的惊讶，“这是一道补天大阵，顾名思义，就是以他人的生机和魂魄，为高铭补全他残缺的一魂一魄，并且可以将部分修为，转移到他的身上！”
“若是这样下去，是不是应师姐的金丹，也会被他挖出，然后吸收到他高铭自己的身上？”
“不错。不过相对于让高铭进入筑基境，这进入金丹境的代价就大得多了，需要的生机不计其数，去何处找呢？恐怕这大阵的第二部分，早已经深入整座谷雨城地下，只等启动，这满城的三十万百姓，便是最好的祭品！”
“那我要怎么阻止？”
木不周沉吟片刻，“倒也不难，直接阻断阵法便可，至于那女娃此时的状态，应该是被强迫服下了某种丹药，找到解药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那我出一剑？”
“时机正好。”
陈夜便抬手出了一剑。
剑光不算强盛，但是所到之处的红光，皆是被这剑光搅碎，然后再轰鸣声之中，三个筑基境先是浑身一震，眸子里都露出茫然之色，紧接着整个身体，都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
短短两三个呼吸之间，便成了三具干尸。
高铭的身体同样一震，睁开眼时正好看见陈夜。
他长叹一声，眸子里反而露出某种释然之色。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