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底层的村民的心里,县老爷就是顶天的大官。若是有幸见着了,连说句话都战战兢兢的。可今日,她们却因为云婳,哪怕刀子架在脖子上也据理力争。

    尤其是豆豆奶奶,情绪激动之下,还朝着刘县令啐了口唾沫星子。

    刘县令气急败坏之下,举起了起刀——

    云婳见状大喊一声:“别动手!”

    可还是为时晚矣,刘县令一刀砍死了豆豆奶奶。

    可怜那老妇人,逃过了水灾,躲过了霍乱,却死在了父母官的手下。即便是倒在血泊里的时候,她依然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望向云婳,那渐渐涣散的眼神里有太多的不甘和悲伤。

    豆豆奶奶的死,让云婳心如刀割。虽然只相处了十几天时间,可那淳朴善良的老妇人,处处给予她照顾。

    有一次,她和豆豆在山上捡到了一颗野鸡蛋,小心翼翼地拿回来煮好后,不顾孙子、孙女眼馋,把煮好的蛋塞进云婳手里。

    她说:“我们少吃点没事,云大夫你那么辛苦,不吃好点养好身体怎么有力气治病救人呢?”

    云婳拿了蛋,想给豆豆和豆豆弟弟吃。

    豆豆笑着说:“我不馋,弟弟也不馋。”

    可现在,豆豆奶奶就这么死了。若不是为了上山给她帮忙,她现在应该还在山下给孙子、孙女熬粥吃。

    其他几个村妇被吓到了,或是惊叫着,或是呆愣着,却都不敢再骂县令。

    刘县令见威慑起了作用,得意地道:“云大夫,这老太婆可是为你而死的。死了一个,还有七个——”

    说话间,他用刀指着另一个村妇:“本官知道你有些本事,想抓你不容易。可这些村妇什么本事都没有,本官若是要弄死她们就如同捏死蚂蚁。你辛辛苦苦,把他们从病魔手中抢救过来,难道就忍心看她们死在本官的刀下?”

    “赶紧束手就擒,否则本官就要大开杀戒了!”刘县令说着,又要扬刀砍人!

    “别伤害她们!”云婳心底对刘坤恨之入骨,可那又不得不顾及其他的村妇。

    她只好掩下悲伤,道:“放了她们,我跟你走!”

    刘县令见云婳妥协了,道:“云大夫你放心,本官保证不会要你的命!你把手上的毒针丢了,本官就放了这些村妇!”

    眼下的情况,云婳也没得选择。只好把手上当做武器的银针给丢了,寻思着如何拖延时间,等萧玄辰赶到救她。

    没了毒针威胁,云婳很快就被官兵抓住,怕她再有手段伤人,便将用麻绳捆住了她的手脚。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刘县令才敢走上前来,笑嘻嘻地打量着云婳:“不愧是京都来的人,长得漂亮,手段厉害。要不是本官准备得充足,只怕还拿不住你。”

    云婳听闻此话,便猜出自己的身份可能暴露了。也是因为她近来一心扑在治病救人上,才一时没有防备,叫人看出破绽。

    只是不知道,刘县令他们知道多少事情。林照那边又怎么样了。

    云婳道:“你既然已经抓了我,就把那些无辜的村妇给放了。”

    “放人?”刘县令阴森森地笑了,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云婳大惊失色:“刘坤你要干什么?你不准滥杀无辜,不能……”

    话音未落,那些村妇们已经被刘县令的人屠杀了。

    “刘坤!”云婳恨得咬牙切齿:“你不得好死!”

    刘坤叹息着道:“本官也是没办法啊。她们都瞧见本官抓人了,若真有几个不怕死、不嫌累的,上京都告状,那本官岂不完蛋?所以啊,本官也是没办法,只好把她们给杀了灭口。”

    云婳冷声质问:“刘坤,朗朗乾坤,你如此暴行,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当然可以。”刘坤笑了笑,“等我们走后,本官就会让人在这里放把火,把道观和这些村妇的尸体统统烧得一干二净。等牛头村的村民们发现后赶来,这里早就成了一片废墟。谁能想到是本官放的火?他们只会以为是意外!”

    “好了,时间不早,咱们该走了!”

    刘县令把云婳抓走了,临走之前在道观里放了把火,把豆豆奶奶等几个无辜被杀的村妇们的尸体一起给烧了。

    萧玄辰此刻就在山下的村子里,他带着自己手下分散在家家户户,帮着修建损毁的房屋。

    到了晌午的饭点,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冒出了袅袅炊烟。清香的米粥香气,在村头巷尾飘散着。

    饭做好了,好几户人家抢着来请萧玄辰上自己家吃饭。

    萧玄辰被村民们的热情感染,露出了几分笑意。

    也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呀,牛头山好像着火了!”

    萧玄辰急忙朝牛头山的方向看去,远远看到山顶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云婳!”他惊呼一声,急忙就往山上冲去。

    村里的百姓们不论老少,挑着水、拿着盆,也都跟着上山。

    萧玄辰第一个跑到了山顶,熊熊的大火伴随着滚滚热浪袭来。

    “云婳!”他一想到云婳可能在里面,便失了理智一样要冲进火海。

    所幸被手下人给死死拦住:“王爷,王妃不一定在里面,您千万不要冲动,先灭火要紧!”

    这时候,村民们也陆续赶到。

    等大家齐心协力,把火给扑灭的时候,道观连同整个山头都成了一片废墟。

    从废墟里还扒拉出十几具烧得完全碳化的尸体,根本分不清身份。

    萧玄辰的衣服在扑火的过程中被火舌撩到,袍摆都烧掉了一大截,脸也被熏得黑哟哟的。

    可那一贯注重仪容仪态的男人,此刻全完全顾不得自身形象。

    他走进废墟,仔细地看过每一具尸体。

    那些焦黑的尸体,没人敢去仔细去看。可萧玄辰却浑身不怕,挨个确认。

    “这个……不是云婳。”

    “这个也不是。”

    “不是,都不是!”

    在看完最后一具焦尸的时候,萧玄辰跌坐在地上,如释重负般地道:“还好,不是她,都不是她……”

    天知道,他在看到那些焦尸的时候有多么崩溃,在一一查验的时候,又是多么胆战心惊。还好,她不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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