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隋皇杨坚传旨江都,命令杨广带领赈灾抗疫有功人员回京述职。

    既然不能再在江南搞事情,自己看江南官员讨厌,江南门阀士族官员看自己嫌弃,而自己又被父皇压制拿他们怎么样,那自己就离开这相看两相厌都地方吧。

    留下杨素掌兵,代扬州总管,带走有功之人。

    有功之人?新老科举取用的,当然都是有功之人,足足有四百多人。这次,杨广要利用这次大功,把自己的这帮班底人才带进官场,好好的给门阀士族把持的官场掺掺沙子。

    当然,还有许杰魏宏葛岭,还盛邀谢家族长谢宏。但谢宏却以:“老朽本来就是朝廷致仕的,再回朝廷做什么?老啦,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上进。我就在这江南,为王爷奔走做点事吧。”而拒绝。

    四五百号人员,在宇文化及三千虎贲的保卫下,浩浩荡荡的向长安出发。

    一路没有直接沿长江逆流而上,取捷径而入潼关,反正离着中秋还早。于是,杨广带着一群人,出江都而北上,沿着记忆里的通济渠道路线,先到山阳,而后沿淮河到泗州,再登岸北上。过宿州,然后宋州汴州到洛阳,然后陕州进入广通渠,最后才到长安边新建的都城大兴。

    反正只要八月节赶回京师,赶上一家团圆就行了。

    一路上,杨广说出了自己胸中开凿大运河这宏大的构思,让跟随者对这种伟大工程各抒己见,同时展开激烈的可行性辩论。同时一路考察地形地势,每到一处关键点,都要想象这里的困难,想出如何解决的办法。

    争论是激烈的,嘴皮子争不过,那就拳脚见高下。为此,这些文人每天要是不打一架,那都见了鬼了。

    若不是杨广严格约束,只许拳脚增加辩论力度,不许动家伙,估计到了长安,杨广带的四百多号,就要全局覆没了。

    使用暴力,制止?那是不可能的。不但不加制止,有时候,杨广还要亲自下场,在明令不得辱骂不得人身攻击之外,那大家打的是一团和气的热火朝天。

    懂得水利的冯纯志这日就和同样懂得水利的二期一个学弟,为了一段河道是利用一条河流还是另辟蹊径争的面红耳赤。于是,在雄辩不能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双方只能诉诸暴力来解决争端了。

    他们这里刚刚摆开架势,杨广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先别动手。”

    阿柔以为这次杨广总算是做点人事,阻止斗殴了呢。

    结果杨广对着远近人等大吼:“我现在坐庄,买冯纯志获胜,一赔五,下注啦,下注啦,买定离手哈。”

    大家纷纷围过来押注,一时间场面火爆热烈,几乎四百多人全部参加,就连宇文化及和他的士兵也纷纷参与。

    两人打斗的结果,竟然是人高马大的冯纯志,被瘦弱的学弟一个猴子偷桃,输了。

    这让杨广很是输了一大笔。

    结果第二天,负责财政的李素同样跟着输钱的他,就在路上,狠狠的瞪了冯纯志一眼。

    当时为没有争辩过学弟而窝火的冯纯志很不爽:“你瞅啥?”

    李素当时怒火中烧:“瞅你咋滴。”

    “你再瞅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

    于是两个同年从生死好朋友,立刻大打出手,杨广又搬着马扎继续坐庄。这次压对了,赢回来了一笔。

    隋朝的官员俸禄是丰厚的,比如在这里的第二期进士,杨广是按照八品给俸的,年俸禄六百石,核算成后世的是十二万。

    但这只是品级钱,还有职务钱,还有冰碳钱,比如葛岭,只是一个县令,他的品级钱是六百石,但其实他的年薪最终达到了二千石,合计人民币四十万。

    所以大家有赌资,赌得起。

    就这样,一路考察,一路规划,一路争辩,一路打架,一路赌博,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向长安磨磨蹭蹭的前进。

    结果并没有负责后勤救护保障的阿柔担心的那样,大家打架赌博造成离心离德,互相仇恨的现象出现,反倒加深了感情,促进了交流。那真是真理越辩越明,效率越来越高。在加快了效率的同时,大军到达长安的时候,原先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文人士子,都是身体强健精力充沛的如同小老虎。

    他这种诡异的行军路线,当然引起了朝堂的关注。

    皇上杨坚询问:“晋王行程目的是什么?”

    负责沿途接送的内史臣回答:“晋王一路上,是考察地形水势,说是什么为了沟通南北,要开凿一条南起江都,北达洛阳,然后再延伸到陕州和通济渠相连的大运河。以后,江南物资粮食,就可以通过运河直达长安大兴,中间节约了运输费用和损耗,更能大大的提高效率节约时间。”

    听到这样的新奇想法,当时杨坚眼前一亮。心急火燎的吩咐:“快拿域图来。”

    太监将全国地图扛来,摊在了地上,杨坚趴在上面,开始从江都起,一面看,一面询问内史杨广的行进路线,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欢喜。天黑了,还舍不得离开地图,就端着蜡烛,趴在地图上,反反复复的看,然后还时不时掐着手指计算,嘴中喃喃自语不休。

    在接近十天茶饭不思的最终,杨坚叹息一声总结:“这个工程,将造福万世,因此工程而一人流芳千古。不过所需过于浩大,动用民力更是难以胜数,执行的人,稍有不慎,在当世将留下骂名,我不为也。”

    太子府里,杨勇和他老爹一样,也在看地图,也在掐指计算,结果越看越惊心,越计算越胆寒。

    然后,紧急召见几个心腹,紧急商量措施,最终得出一致的结论:“开凿出这样一条运河来,将是恩泽后世千年万年,开凿者必然流芳万世。如果晋王做成,那对我真的不利啊。所以,这件事必须阻止,必须不能让他做成。至于我做不做,这种在现在费力不见利的事,再说。”

    如此,一路风餐露宿考察的杨广还在算计设套,准备忽悠太子老爹呢,结果上面两位,都已经打定了主意了。

    但不管怎么样,朝堂上对开凿大运河的利弊,开始了底下私人间的大讨论,大辩论。

    而这种争论辩论,就不可避免的延续到了民间,民间那些有识之士,也开始加入到这种讨论争辩之中,朋友聚会,往往都是这个话题,发表着自己的高谈阔论。

    无形中,在舆论上就为杨广增加了名望,为后来开凿大运河准备了舆论基础。

    最终,杨广只想忽悠老爹哥哥,自己不亲力亲为,结果被架在了火上烤,最终不得不捏着鼻子自己上了。

    这叫什么?这叫作茧自缚,害别人,反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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