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一早起来,赶觉精神又好了一些。也没见父皇传旨召见,也没有主动求见,而是备上了一千两白银,一百匹锦缎,还有精挑细选的补品药材,带着萧妃阿柔,来到了原先秦王府,探望三弟杨俊。

    说实话,探望被自己整的到了这种地步的兄弟杨俊,因为有原先的隔膜,杨广是非常打怵的。指不定兄弟一家会给自己怎么样的难堪呢。

    但为了大事,还就得硬着头皮过来。这不单单是为修好关系,主要是给父皇母后看的。

    来到秦王府前,杨广就不由得鼻子一酸。

    原先秦王府,是除了太子府之外最辉煌的。

    原先恢宏气派的秦王府,现在府前广场已经成了小商小贩的集散地,做买做卖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地面肮脏污秽,菜叶粪便满地。

    再看原先那高大的门楼,房顶已经瓦片破碎,长出了无数荒草,在凄苦的寒风中摇曳。

    大门紧闭也没门房看守,朱漆斑驳也没粉刷,那些象征爵位品级的铜钉,也早就被启走,留下一个个窟窿,显得那么丑陋。高大的院墙,也处处破败,竟然有一两处坍塌了,有野狗野猫出入其间。

    来到门前,杨广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下定决心,登上台阶亲自敲门。

    好久好久,才听到门内一个苍老的声音询问:“谁啊,是不是走错了门啦。”

    可见这座门,已经有多久没有人敲打了。

    听出是三弟原先的总管太监老何的声音,杨广提声回答:“老何公公吧,我是杨广,开门啊。”

    门内啊了一声,又是好久没有声音。

    “老何,老何,怎么不开门啊。我和我的王妃萧妃来探望我的三弟啦。”

    这时候老何才坑坑吃吃的回答:“王爷稍等,我去回我家主母迎接。”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

    杨广转身,对着身后等待的萧妃苦笑:“老何不敢开门,也不知道弟妹接待不接待咱们。哎,想当初我做的事,真的是追悔莫及,我当初就应该私底下死劝才对啊。”

    萧妃理解丈夫:“也是三弟不争气,堕落的太快了。为国事,爷您也是没有办法啊。”

    等了一会,大门还是打开了。

    弟妹王氏出来相迎。

    王氏面带风霜凄苦,布衣荆钗。见到杨广,神情冷淡,但见到萧妃,眼圈不由得一红,声音哽咽下拜:“民妇王氏——”

    萧妃一把抱住:“弟妹,我的好弟妹,你受苦了。都是嫂子的不是,忌于规矩,短了探望,让弟妹受苦啦。”

    其实这么说也是也不是,萧妃贤淑,原本就和王氏交好,因为礼制虽然不敢公开上门,但还是时不时的悄悄拿出体己钱接济王氏的,要不然,王氏也坚持不到现在,王氏也不会对萧妃如此的感情。

    要不是有这层关系,王氏也不会开门迎接。

    王氏气度有,但心气难平啊。

    进了王府,更显破败,院子里遍生杂草,门窗窗户纸都已经破烂。

    “老何,为什么不打扫呢?”

    “回王爷话,自从我家主人夺爵抄家,原有的仆夫丫鬟都散去了,原有的宫女太监也都被招回宫。若不是我是看着秦王从小长大的,死活不回去,这里就没有使唤人了。我陪着主母和两位夫人,在原先的后花园开了片菜地,勉强度日,哪里还有闲功夫打扫庭院啊。”

    “那平时皇上皇后赏赐不是还有吗,太子和二王也没有照顾吗?”

    一提这事,老何眼中恨意暴涨,也没有顾忌了,回禀道:“太子二王还说什么接济,不但永没露面,还时不时的落井下石的欺负我们,夺了我们原先全部的土地。即便是皇上皇后给的一点赏赐,也被他们想尽办法克扣,拿去花天酒地了。还有就是皇帝皇后赏赐的物件,按照规矩礼制是不能动的,等我家主人千秋之后,还是要原样归还宫中,若不是您的萧王妃好人,不顾风险接济一二,我们连我家主人的药费都没有啦。”

    是的,是这个样子规矩的,皇上赏赐谁的东西,不是你说花用就变卖花用的。除了现钱,那些东西都不能损失变卖的,有宫中太监是要来定期检查的。等被赏赐的人死了,那些东西是要归还的。

    而皇帝赏赐臣子,往往就赏赐物件,那是荣耀,不是让你享用的。

    如此凄苦,杨广内心生疼。

    这真是看他宴宾朋,看他楼塌了,得意时威风八面,失意时猪狗不如啊。

    “我这次带来了一千两银子布帛,你先收下,雇请几个人收拾下庭院,添置点柴薪粮食。”转身又对自己的总管太监吩咐:“你立刻回府,再抬一万贯钱来。再带些人,打扫一下院子。”王氏这才主动拜谢。

    不是没有骨气,实在是因为丈夫的病,真的没钱救治了。一家大小十五口,真的揭不开锅了。

    进了杨俊卧房,屋子阴森湿冷。没有床幔的床上,补丁的被子里蜷缩着一个人,面朝着里面,一动不动。

    王氏上前:“夫君,晋王看你来了。”

    那人只是一声有气无力的冷哼,也没有转过身子的意思。

    杨广放下尴尬,主动上前弯下腰轻声道:“三弟,二哥来看你来啦,你的病好点了没?”

    还是没有回答。

    轻轻坐在了床沿,摸着冰冷的床榻,无奈叹息一声:“事情闹到今日这种地步,开始,并不是我要夺你扬州总管的位置,是你太过不争气了。你都督扬州周边六郡,一味的骄奢淫逸违法乱纪,盘剥百姓,弄得江南半壁天怒人怨,愤而暴乱。我被父皇派去平叛镇压,经过整整两年,耗费无数钱粮,几万将士死伤才压下去。你说,南方叛乱,与你无关吗?”

    没有吭声。

    “然而,你再坐镇扬州,你认为你压得住江南半壁吗?你的存在只能再次激起江南叛乱。所以啊,父皇和在朝重臣,才坚定用我这个瘟神暴王,来震慑不甘野心的人,父皇还是对你心存期望,才将你调到并州做总管。”

    小声的冷哼一声。

    “可是你呢,到了并州,并没有吸取扬州任上的教训,而是心生怨恨,更加变本加厉。我也几次写信规劝你,但你却认为是哥哥抢了你的扬州,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又在那里指手画脚,根本就不听,反倒更加破罐子破摔。据我当时情报,并州就要再爆发起义啦。

    你要知道,并州可不像江南,那里久和塞外异族联姻,民风彪悍。真要爆发动乱,在引来塞外异族,那咱们父子江山就毁于一旦啦。不得已,哥哥我才在暴乱爆发之前,上书父皇,将你调回。我的目的是在叛乱爆发前把你摘出来,让你置身事外,为你脱罪啊。你我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我怎么会生出害你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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