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惊蛰。

    春雨连绵几日,雷鸣仿佛天公奏响的鼓点。

    萧瑟数月的乡间地头泛起大片青绿,盎然生机催促着农人们赶紧行动起来。

    河水自山间奔腾而下,途径村前架起的石桥,撞上那满是青苔的桥柱,溅起银珠千百,泼洒向附近岸边横生的树木枝杈。

    身披蓑衣的农人们三五成群走上石桥,背篓里装着打磨好的农具,随着他们的步伐颠簸。

    桥底的水声太噪,闲谈时只好放开嗓子。

    乡间俚语和大笑声不绝于耳。

    忽然间,走在最前面的汉子停下脚步,伸着脖子像是在看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后边的人跟着顿住,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

    只见石桥对面的林间小径。

    一匹枣红色骏马从朦胧烟雨间飞驰而出,四蹄翻腾,鬃毛迎风飘扬。

    农人们先是快步退到桥边,再去看那位身形矫健的骑士。

    头戴着一顶编织紧凑的墨色竹笠,身上披的那件雨衣更是做工精巧。

    罩肩由细长竹篾编成,左右呈喇叭状外扩,表面还刷了桐油,底下则是同样经过处理的宽松皮衣,雨水落在上边就会自行滑开,难以渗入分毫。

    骑士掠过石桥,直奔另一边隐约有炊烟升起的小镇,桥上的几人只能勉强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年轻脸庞,若说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两道斜眉底下的迫人刀眼。

    “快看,那马鞍上挂着的长布袋,我像是在哪见过的......”

    有人注意到马鞍边横挂着的,约有五尺左右的狭长布袋,神情一变,压着嗓子说道。

    “切,你怕是梦里见过吧?”

    旁边的朋友听见了忍不住调笑。

    他们都知道这般奢遮人物绝不是泥腿子能接触到的存在。

    “枣红马,五尺刀,纵横江湖凶名饶。”

    没去理会同伴的嘲笑,农人想起前些日子在城里听到的说书段子,闷声道。

    “千两金,万两银,文书在手急索命。”

    欢快的氛围倏然一静,登时就有人补上后半句,显然也听过传闻,顿了顿又补充,

    “他好像是往咱们的镇子去的?”

    话音落下,几人赶忙转身,闷头就往回跑。

    【世界融入完成。】

    【身份记忆加载完毕......】

    【请在一个时辰内完成前置任务,击杀盗犯阎东升及其同党陈四。】

    安靖枣红马沿石板路奔入村镇,穿过街巷。

    斗笠下的清冷双眸逡巡各处。

    直到抵达镇上的酒楼门前。

    二楼临街露台边的两道身影映入眼帘。

    下马,取了挂在侧面的布袋背在身后,又递给门口候着的小厮一粒碎银,

    “买两张草席,几根麻绳,多的就当是赏钱。”

    说完也不等小厮回话,径自往酒楼里走。

    迈入门槛。

    满堂食物的香味儿混着热气扑面而来。

    跑堂刚要上来招呼,就看见青年脚步不停,直奔楼梯过去。

    雨水沿着披风和罩肩边沿挂落,水线绵延不止,惹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而视。

    见这青年骨架高壮,宽肩阔背的模样暗道一声好汉子,注意到他身侧摆动的双手五指骨节纤长,指间和虎口处的拳茧,刀茧厚重,心下又不免凛然,匆忙回过身。

    生怕与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强人对上眼。

    这边还在惊诧,青年已登上二楼,站在露台边唯一坐着人的桌前。

    将手中布袋横摆在堆满各种牛羊骨肉的桌上,铿锵作响。

    转手从腰间摸出一个竹筒。

    从中抽出两张保存颇为完好的海捕文书。

    先看左边那人,身形魁硕,留寸头,方脸,双眼外凸,眉眼间透着股戾气。

    “阎东升,三个月前在杭城外劫杀商队,杀丰德商行掌柜的家眷共七人,奸淫其妻女。”

    低头看海捕文书上描述的罪状和逃犯画像,在与面前这人比较,青年询问道,

    “没错吧?”

    “是我,你想怎地?”

    左手抚上靠在窗台边的斩马刀柄,阎东升冷笑,

    “那两个小娘子润的很,我很满意!”

    青年不回话,只是转头看向右边留着凌乱长发,身背一柄短刀的矮个汉子,

    “那么你应该就是他的同伙,陈四?”

    “你又是谁?”

    此时已经喝的满脸通红,双眼充血的陈四拧着眉头反问。

    “是该给你们通个名,我叫安靖,到了阎王那儿,记得报我的名,油锅能备的快些!”

    安靖身形前倾,盯着矮个子,沉声说道。

    “去你妈的......”

    见安靖的视线转开,阎东升攥着刀柄,暴喝一声跳将起来。

    只是这嘴里的脏话才骂到一半,桌底下就有狠辣戳脚点在他的小腿,力道之大使得刚准备发力的阎东升只觉小腿剧痛酸麻,整个人趔趄着倾倒。

    下一秒就看见拳头带着呼啸风声迎面砸来,鼻梁陡遭重击,眼前又是一黑,涕泗横流。

    陈四见同伴一个照面就被压制,刚喝下去的酒水顿时化作冷汗,起身向着安靖打出一记摆拳,却被后者的左臂先一步缠绕,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前靠。

    面对面。

    安靖眼中的凶光刺的陈四脊背发寒。

    右手刚搭上后背刀柄,胸前连挨三记崩肘。

    陈四左臂被安靖力量更强的右臂缠住,致使他每次被砸开都会反弹回去。

    喀拉~

    骨裂声清晰可闻,鲜血混着些许碎肉从陈四口中喷涌而出,

    安靖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再度将人往怀里拉扯,侧身,左臂顶肘上扬,砸在陈四的咽喉处,巨大的力道使其脖颈呈现出怪异的歪斜姿态。

    眼中的光芒顿时熄灭。

    刚缓过神来的阎东升看到这一幕,哪里还敢再打,慌忙转身从二楼窗口跳出去想要逃跑。

    安靖抓起桌上布袋,右脚踏在窗框上纵身飞出。

    刚吃了一记戳脚的阎东升落地时根本就站不稳,整个人滚倒在地,还没来得及起身,后颈又被从天而降的脚掌踩踏,脊椎塌落,眼见得活不成了。

    呼~

    长舒一口气。

    确认阎东升彻底丧失反抗的能力,安靖这才松开脚。

    转身看向酒楼门前抱着两张草席和几根麻绳,满脸惊慌的小厮,抬手示意他过来,结果这家伙估计是被吓得不轻,把东西往地上一扔就钻进了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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