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了句，然后整辆车便在我眼前，神奇的变形了。
从只能坐四个人的位置，突然多出了一排！
“就劳烦前头诸位挤一挤了，我这小徒弟体质弱，车上颠簸，只能躺着。”
一进车厢，一股寒凉透骨的感觉扑面而来。
坐在车里头的诸位老大哥180度扭头，弧度诡异，直直盯着我看。
我从他们被挤的快变形的魂体中可以看出，他们很幽怨。
“呲！”
一个恶鬼对着我呲牙。
我往后一躲，那个恶鬼露出笑容来。
十分挑衅。
我微微一笑：“师父说你再吓我，他让你灰飞烟灭。”
恶鬼立刻缩头，乖乖在旁边待着了。
师父挑起眉头：“你小子，还吓唬起鬼来了，真能耐。”
我冷的不想和师父说话。
“忍一忍，阴间都是这么冷，你以后每初二和十六都要来这里一趟交差的，得习惯啊。”
师父听上去苦口婆心。
看着车窗外头白茫茫的大雾渐渐消失，眼前的场景有点熟悉。
黄沙，枯树。
这是阴阳交汇处。
车一直往前开着，似乎离目的地很远。
我往头上看了看，这里并没有月亮和星星。
天空昏沉沉的，就像人间黑天了没多久的感觉，略微带点青白。
不过，我缓缓意识到，这里的天空，似乎已经不叫天空了。
索性在车上待着，我也没什么事，问道：“师父，为什么我们每月初二和十六去地府交差啊？”
“你说呢？”
“是因为人间是初一和十五供奉神明，或者是有信众在外头供奉孤魂野鬼，大家都忙着么？”
“是啊，阎王爷要收贡品，其他的阴差在凡间都没有名气，但是初一十五人过节，他们肯定要约束一下阴间的鬼，不让他们搞破坏。”
师父的声音含着笑意。
“你是不知道，这做人和做鬼都有坏种，看不惯别人团团圆圆。”
“所以你会发现，很多人家平时不吵架，一过年过节就吵架，并非是时运不济，而是鬼运不济。”
我有些沉默的点头。
有道理，如果自己和别人生前有仇的话，自己也会挑他们最高兴的时候找他们报仇。
说着说着，我们就到了一个城门。
“酆都”两个大字，在城门口高高挂起。
略微靠近一些，一股古朴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里头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气息，怨气、煞气、血气、恶鬼凶悍之气……
这里的气息很杂，但是大多数都是普通鬼的气息。
我感觉右眼在一阵阵放松。
林秀也是鬼，也许阴间，才是适合她待的地方。
师父回头看了看我，道：“晚上阴差业务繁忙，师父要排队进鬼城，你可以将你眼睛里的那个小家伙暂且放出来。”
我看了看周围，白茫茫的雾气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了，只是薄薄的一层，弥漫在地上的是浓浓的黑烟。
如果人将脚伸进去，肯定看不清脚面。
林秀出来之后，有些拘谨的坐在我旁边，一句话都不说。
我奇怪的看了一眼林秀。
但是我注意到，林秀貌似很紧张。
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便宜师父。
我旁边的车窗外，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再仔细一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站在我旁边，戴着高高的帽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黑白无常！”
我一惊。
紧接着，车窗外头就闪过了另外两道身影。
戴着高高帽子，和之前那对黑白无常长得不一样的鬼差正凶悍的看着我，仿佛是因为我正在看着他们，令他们感觉不适。
一对、两对、三对……
数十道这样的身影飘过。
他们身后的鬼怪也渐渐闪现。
这些鬼全都排在了我们车的后头。
“怎么这么多黑白无常啊师父。”
我眼睛都快看瞎了。
揉了揉被阴气侵入的酸涩眼睛，便宜师父瞥了我一眼。
“大惊小怪什么。黑白无常现在都是一个职位名字了。”
车突然往前开动。
前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堆穿着古代衣服的鬼，缓缓往城中走去。
师父等他们全都走进之后，一踩油门。
刚进酆都，一阵比城外还凉的气扑面而来。
一个恶鬼嘻嘻嘻的笑着。
“这样弱的生魂进来，只有等死的命。”
“闭嘴！”
一个拳头打在那恶鬼脑袋上，恶鬼反抗都不敢反抗，只是趁着师父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对我呲牙。
我轻飘飘瞥了那个恶鬼一眼，张张嘴，一副要开口告状的样子。
被吓得浑身汗毛炸起的恶鬼：“……”
酆都里的鬼，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他们混在鬼群当中，各个朝代的服饰都有，原汁原味。
老百鬼走在城里溜达，如果忽略掉他们身上浓重的鬼气，还有生前死的各种特征，什么吊死、煤气烧死、病死的一脸青白等，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
除此之外，城里头还有鬼在摆摊。
一个长舌鬼跟另一个鬼吵起来了，说是长舌鬼卖汤面的时候将舌头掉进了汤里，让人咋吃。
这些都看得我啧啧称奇。
但是我发现，这些鬼没有穿的太破烂的。
不是说，古代的老百姓都穿粗布衣裳么，咋都穿的这么好，起码都是绫罗绸缎。
师父道：“这都啥社会了，古代那衣服贵，是因为手工生产力不足，供不应求。现在都供大于求了。”
“再说了，地府这种地方，上头花十块钱烧个纸，底下一堆钱，整点好看的衣服不是轻飘？”
“……那死了这么多年的鬼，怎么整纸钱？”
“这还不简单，在地府找个活干，类似于你们人类的义工。”
师父说着，就将车开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小摊。
这个小摊的摊主是个六七十岁的盲人大妈，穿的是和我一样的服饰，摊子上摆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奇形怪状。
花瓣是叶子的牡丹花、根须长花生的人参、蜘蛛网做的球、还有两条鱼形状的地瓜条。这是我认出来的几样。
还有许多，都是我没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