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见面，也不可能这么近距离，这么平和的对视。
傅赫远握紧季歆儿的手，嘴角蠕动两下，一句“爸”，还是没能叫出口。
他平等的憎恨每一个欺负过他挚爱的人。
哪怕过了几十年。
傅国华看着欲言又止的儿子，内心非常苍凉。
人老了总想着子孙绕膝下，共享天伦之乐。
可偏偏，他守着孤独，过了一天又一天。
他叹气，拄着拐杖慢吞吞的走。
傅国华的年纪很大了，身子很虚弱，傅赫远若是能狠下心，上前推他一下，他都有可能摔个半身不遂。
但他没有。
他打算忽视这个父亲。
傅国华走了两步，最终还是开口了，“跟我一起，去看看你妈。”
哪怕傅国华老了，哪怕他的心已经变软，但他的语气还是不容置喙。
傅赫远对自己的妈妈是有愧疚的，而傅国华就利用他的愧疚，让他不知道母亲葬在哪里，无法祭拜。
眼下他既然让步，傅赫远便拉着季歆儿跟上。
三个人坐在一辆车上，气氛很尴尬。
傅国华用力咳嗽了几下，傅赫远和季歆儿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关心的话。
傅国华苦笑，哪怕是虚假的逢场作戏，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愿意。
抵达墓园是半个小时后。
傅国华看着墓碑，生硬的询问着，“赫远，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傅赫远先是跪好，对着墓碑磕了一个头，“妈，儿子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傅国华轻轻的抚着墓碑，听着傅赫远带有哭腔的歉疚声音，脑海里回想的，是这些年偏执又病态的自己。
儿子女儿孙子，没有一个待见自己。
要说后悔，肯定有一点，但傅国华依旧认为他做的没错，只是方式不对。
他情绪起伏的厉害，忽然撑着墓碑跪下去，身体不自觉的抽搐着。
季歆儿第一时间发现傅国华不对劲，赶紧让傅赫远起来看看。
俩人手忙脚乱的把人送到医院，还给傅昭昭打了一通电话。
傅昭昭正和傅茹茹一起吃年夜饭，看无聊的春晚。
突然接到电话，说是傅国华心梗抢救，就立刻奔着医院去了。
手术做了好几个小时，傅国华顺利脱离危险，但还没有苏醒，靠着药物吊着一口气。
傅茹茹看着病床上沧桑的老人，神情复杂，最终也只是转头冲傅昭昭开口，“姐，给阿琛打个电话吧。”
傅昭昭点点头，拨通傅寒琛的电话。
现在才七点多，新年第一天，傅寒琛贪恋他身边这个名为夏凝霜的温柔乡，赖着不想起。
看着傅昭昭的来电，他怕吵到还在休息的夏凝霜，就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接通电话。
“姑姑。”
“阿琛，傅国华突发心梗，现在在医院。”
傅昭昭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傅国华现在的情况。
傅寒琛沉默了一会儿。
他抗拒去见这个人。
“阿琛，你是傅家家主，得来一趟。”傅昭昭轻轻劝着。
“好。”傅寒琛答应下来，然后便挂了电话。
他的脑海里，全是傅国华发狠扭曲的模样，实在想象不出来，傅昭昭说的“油尽灯枯”是什么样子。
他嘲笑自己，一个大男人，却怯懦到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