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星乃唯的目光下，山下理事官莫名地有些不敢看她。
他当然知道对于卧底来说，这种做法有多危险。
而且有了之前警察厅和警视厅被捅成筛子的经历，别说星乃唯了，就连他，其实也对警察厅和警视厅的人抱有一份警惕。
不然他也不会在星乃唯还没有说的时候，就为了能将诸伏景光从警视厅公安部调到星乃唯的手底下来，提前去和公安委员会那边进行交涉了。
而星乃唯对于目前在黑衣组织里进行卧底任务的这两位公安警察有多看重，他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公安委员会那边突然下达了这个指令，虽然说得好听，看上去是为了保证他们这边的利益，但是山下理事官知道，在星乃唯的眼里，这一切都远远比不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安全。
办公室里的气氛，随着他的话渐渐变得凝固了起来。
直到一声冷笑打破了寂静。
“‘以便我们在最后消灭组织的时候，不会再出现‘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情况’？”
星乃唯看着山下理事官，那双墨色的眼眸极为平静，连一丝冷意都没有，却让他后背上的汗毛‘唰’地一下竖了起来。
“我觉得把这句话换成‘以便黑衣组织将所有的卧底一网打尽’可能会更好，你觉得呢，长官？”
“小……小唯……你……你冷静一点……”
山下理事官的声音第一次颤抖了起来，不明显，如果他说话的对象不是星乃唯的话，恐怕根本注意不到。
但是偏偏这个人就是她。
星乃唯在心里默默想道，唇角也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弧度。
“你好像有些紧张。”
她轻声道：
“别紧张呀，我现在很冷静。”
是的。
星乃唯确实觉得自己现在挺冷静的。
确切来说，应该是她一直都挺冷静的。
只不过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她有时候会故意将自己的情绪放大，把一分的怒火或者是不高兴，表现出来十分的样子。
这也让她哪怕是已经看上去非常生气了，但其实大脑还是清醒的状态。
而现在，哪怕是从山下理事官的口中听到了公安委员会下达的奇葩命令，星乃唯也依旧是冷静的。
她甚至还有心情去安抚山下理事官的情绪。
但是看在山下理事官的眼里，她此时的样子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看上去没有什么事，下一秒就会突然暴起，将那个下达命令的人提前送进地狱。
想到这儿，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有些迟疑道：
“其实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毕竟这个名单就算是真的建立了，肯定也是放在企划课的资料库里，能有资格查看的人非常少，至于其他的方式……在这一点上，你可以放心，经过弘树这几年的不断努力，想要利用其他方式来盗取资料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没有办法拷贝走名单，唯一的方法就是将上面人的资料全部记下来。
“谁知道黑衣组织里有没有患有超忆症的成员呢。”
星乃唯的脸上依旧带着笑，但说出来的话却很不客气：
“不过就算是有，委员会里那些高高在上的蠢货们也不会在意吧？”
见山下理事官似乎是因为她的话而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星乃唯的眉眼弯着，轻笑道：
“啊，你看我，都忘记你很快就要换地方工作了，不过希望你不会被他们的愚蠢传染吧。”
“咳……虽然我也觉得……”下达这样命令的他们有些愚蠢吧……
后面的话，山下理事官没有说，他抿了抿唇道：
“但是没有办法，尤其是现在又和fbi达成了一致，未来的行动会以警察厅这边为主，fbi那边进行协助，所以对于名单的建立，可以说是更加方便了。”
这种情况下，公安委员会是不可能收回命令的。
对于他们那些人来说，和利益相比起来，一线警察的性命并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他不希望这些奋斗在黑暗中的卧底警察们就这样毫无意义地付出生命。
这和降谷零、星乃唯是不是他看着长大，在他的心里，就和自家的小辈儿没什么区别无关。
单纯是因为没有意义。
星乃唯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老实说，她刚刚其实有想过去把公安委员会的人全部都杀掉。
反正只要不被发现幕后主使是她就好了。
正好「纳达乌尼奇托基提」因为她借琴酒的手，杀掉了普拉米亚，对她一直很感谢。
哪怕明知道她并不是为了帮助他们报仇，而是单纯地想要普拉米亚死，艾莲妮卡在离开之前，也对她许下了承诺——
只要星乃唯有需要用到他们的地方，「纳达乌尼奇托基提」随时可以做她的刀，为她清除一切障碍。
但是很快，星乃唯就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没用的……
就算是他们死了，命令已经下达到了警察厅里，这就意味着警察厅必须要按照公安委员会的意思来做了。
哪怕下达命令的人已经死了也没有用。
星乃唯的眼里一片平静，哪怕是山下理事官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烦躁，她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既然这样，那就按照他们的意思，做出来一份卧底名单吧。”
她淡淡道：
“不过里面的内容需要更换一下。”
“你的意思是……？”
山下理事官一愣。
内容更换一下？
等等……
难道她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