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吃饭时顾青和几个孩子宣布了有孕的消息,小池跟烟烟看着顾青眼底闪过担忧,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

    遂遂和拓拓沉浸在要当哥哥的喜悦中,比平常多喝了一碗粥,还张罗要给顾青肚里的小崽子起名,肖武瞥了一眼兴奋的遂遂和拓拓没言语。

    肖武没什么精气神,眼底泛青,他昨晚没怎么睡,每每闭眼就会梦到顾青生遂遂和拓拓那日的场景,惨叫、鲜血染红的被单子、夫郎最后吐出的参片,无一不在刺激他那脆弱的神经。

    饭后,小池带着弟弟们去学堂,肖武也跟着不知踪影,顾青坐在炕上一言不发,时不时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小爹爹。”烟烟打破安静。

    顾青闻声转头,扯出微笑问道:“怎么了?”

    “小爹爹你不开心。”烟烟语气笃定。

    顾青低着头,没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昨夜肖武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时,他也醒了,当肖武粗糙的大手抚上他的手时,他猜肖武做的是噩梦,因为肖武的手掌被汗水浸湿了,他猜这个噩梦似乎跟他有关亦或者跟他怀有身孕有关。

    他现在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将这个孩子留下,他不舍得肖武整日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毕竟这不是一天两天,是整整七个月,他舍不得他家汉子整整七个月吃不下睡不好。

    “你爹爹担心我,不想要这个孩子……”顾青半晌小声说道,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往日的亮光,多了几分黯然跟难过。

    烟烟看着心疼,像小时候那样握着顾青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小爹爹,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跟你说虎子想让我嫁给他,你对我说,我还小应该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年幼时我坚信不疑。”

    “成亲的意义于你和爹爹,是两个孤独的人有了归属感,即便是柴米油盐和一地鸡毛,也令人陶醉,让平淡的生活而不平凡,是干了一天农活,回到家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是每次晚归有一盏油灯依然为自己而留,是受委屈时有一个温暖的拥抱,是互相鼓励将心比心的肝胆赤诚,是你只我辛苦,我只你不易,爹爹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是相比之下他更希望你能平安健康,你于他而言太重要了,他舍不得你有半点闪失。”

    “小爹爹我是因为你和爹爹才不舍得去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沿途风景再美,没有你们没有弟弟们,于我都索然无味,那些看似不起波澜的一日复一日,会突然在某天让你看到坚持的意义,就比如你对我和小池的爱,我们长大了,用这同等的爱意来回馈你,你肚里的宝宝也会在长大的某一天,让你欣慰今日的选择。”

    “小爹爹你想留下这个孩子就留下,爹爹的思想工作我去做,我长大了,可以替你分担家务,做饭洗碗甚至上地干农活我都可以的,你只需要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就好。”烟烟的声音徐徐流入顾青耳畔,如黄莺出谷,如空谷幽兰,莺啼凤鸣,清脆婉转柔和,又如潺潺流水,风抚杨柳,顾青只觉天阔云舒,海平浪静,感动不已又欣慰闺女长大了。

    烟烟的一番话给了顾青勇气,如烟烟说的那些看似不起波澜的日复一日,会在某天让你看到坚持的意义,亦如当下。

    世界美好无比,晴时满树开花,雨天一湖涟漪,阳光席卷山林村庄,微风漫过指间,所有的美好并非触手可及,是经历时间的酝酿和打磨,自然可谓,生命可敬。

    顾青回握住烟烟白嫩的小手,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不由感慨,“小爹爹真的很幸运,遇到你爹爹和两个宝贝。”

    烟烟能感觉到顾青回握住她手细微的颤抖,小姑娘似在安抚亦是在撒娇,小脸蹭着顾青的肩膀,玩笑道:“只从长大,好久没跟小爹爹这样亲昵的说过话了,要不然往后你多跟爹爹闹几次脾气,这样我也有机会安慰你。”

    顾青一清早乱七八糟的心情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成,往后我没事就和你爹爹找不痛快。”顾青打趣道。

    两人对视坏笑,开始忙碌给肚里的小崽子做尿戒子和小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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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武赶着驴车去了镇上,已经有了上次夫郎怀孕的经验,这次买东西显得轻车熟路,布匹、果干、补身子的大骨头、点心,他把能想到的买了个遍,走得急忘记带银子,只能厚着脸皮去云轩楼掌柜的借些银子。

    肖武承诺下午给他送还回来后,赶着驴车回家了,他早上出门没跟夫郎报备,夫郎如今怀着孩子,若是回去晚定会胡思乱想。

    可在回家见到夫郎时又开始变得别扭,他看向夫郎的眼神很安静,但却似乎藏着真真切切的关心,再看到他手里的油纸包时,顾青在一瞬间被一双大手掐紧了心脏,无端的酸涩从心脏向上翻涌,透过鼻腔似乎要化成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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