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肆长’,也称作‘行长’。

    是由民间商户举荐的负责人,也有官府任命的,是为替官家管理和处理各大商户平时遇到的各种杂事。

    要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首要的便是通过他们报备,在借由他们完备流程,上报给衙门六部之一的户科承发司,如此才可算一套完整的流程走完。

    汪子安点点头,说道:“这你不用管,我来帮你解决。”

    “好,你办事我放心。”

    唐元元放下心,继而又想起一件事儿,问他:“昨儿个窦何庄子上的红事席我没出面,全权交予你盯着场子,卜师傅便不说了,小四儿表现如何?”

    现下他们的队伍已经趋于完备,有些散席根本不需要唐元元每次亲临,队伍里有一个镇场子的师傅也能带领伙计们完成既定工作。

    昨日窦何庄子上的红事席共计八十八桌,雇主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三个儿子连着娶亲掏空了家底,一桌结算是按照最低行情十八文来算的。

    汪子安浅淡地笑了笑,给她看账本,说道:“表现还不错,虽是有些马虎的地方,这种低价宴席倒也难不倒他。”

    他又把期本递给她,指着上面的排期,“接下来的宴席从这月排到了三月后,价格有高有低,排的很密,你忙得过来吗?”

    唐元元知道他的顾虑,又是开店,又是承接宴席,还要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会不会分不清主次,毕竟他们的队伍是以承办宴席为主,若是轻重倒置,她这个掌柜也会逐渐散了人心。

    “不会的,什么都没有公事重要,如若与我个人私事冲突,大可以把私事向后推,先完成正事要紧,但我若有偏颇的地方,你记得提醒我。”她做出承诺。

    汪子安没在说什么,而是安排小四儿为期五日的短途培训,去往邻县长门县进修。

    长门县的焦元武焦师傅是县内数一数二的大厨,声望很高,但却因为年老不得不内退,将队伍交予徒弟经营,自己则是开了一家厨具行维持生活。

    虽说不在给人做席,手艺却深/入人心,卖厨具的同时也会给小辈们传授经验,小四儿在他那里吸收新经验,最好不过。

    就是临走时,火夫齐顺顺跑了来央求唐元元,要跟着小四儿一同前往。

    “你若是打定主意做厨师,我不会阻拦你,只是你想好了吗?”她看着齐顺顺稚/嫩的脸庞,语气淡淡。

    毕竟做学徒要肯吃苦,很多人学不到一半,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跑路,能坚持到最后最重要的一个要素便是自身的心性。

    齐顺顺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这些我都明白掌柜的,我不想一辈子当个火夫,我也想练出独属于的自己一门手艺,我不怕吃苦,更不怕学,您就同意让我跟着去吧!”

    他今年十三,要说做学徒倒是个好年龄,既然伙计有心,做掌柜的没有阻拦的道理。

    至于后头他学成或者叛出单干,这种后话,唐元元自是想到的,但目前为止,她不会打击一个人的好学心性。

    “既然你决定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一同跟着去吧,学到哪些便算是你的本事了。”

    短短五日是不可能学到什么的,顶多就是跟着增长个见识,但也让齐顺顺喜不自胜,时间还长,只要跨出这一步,相信技艺会越学越精的。

    “多谢掌柜的!”

    他兴奋地给唐元元恭敬鞠躬,一旁的小四儿也是恭喜地看着他。

    唐父母这边也很顺利,与顾家细细聊了许久,敲定了提亲的吉日,就定在两月后的乞巧节。

    有道是“画屏射雀成双壁,桂树鸣鸾庆百年。”把吉日定在这一天,最是在合适不过。

    顾怀之顺便还把过大礼时的礼书交予唐父仔细查看,他知道唐父母不识字,已经提前把礼书做了详细标注,自己则在旁跟着逐句详解,唐父母倒也没有不懂的地方。

    礼书就是提前敲定纳彩时,男家将三十余种亲礼过于女家的细节,是为象征吉祥,百年好合。

    而后便是问名,纳吉,只要双方走到纳吉这一步,两家婚事便是已经初步议定,女家也不能在挂着别家。

    连着五日,唐元元都在通过小黄与顾先生互通信件,小黄一次都没出过岔子。

    这期间,顾先生又爬过一次山,采摘了最后一次赤叶雪兰,因为唐父回家的时日快到了。

    唐元元就想着,既然唐父已经能自己照顾自己,便让唐母带着一千两送去书院,交给顾先生,倒也能放下心。

    这日,汪子安把门店的所有手续全部办齐,将三把钥匙放在她手里。

    “所有手续全都完毕,现在这家店是你的了。”

    唐元元攥着三把钥匙,心中感慨万千,她在城里终于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门店了,这其中的功劳全都要归功于汪子安,若没有他在背后出力,这些跑腿的活就要她自己来,他其实作为伙计们的管事,完全可以不用管这种琐事的。

    两人一同共事到如今,多余的话已经不能表达情谊,她不由得真诚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好,谢谢你替我做的这一切。”

    “无碍,左不过多费些心力的事情。”他如此淡淡说,与她相视一笑,宛如多年老友。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唐掌柜,请吧,去你的店里瞧瞧环境。”

    唐元元一步跨进门,入目便是四十几张矮几,里间用隔扇与外堂阻隔视线,分成了一个个小次间,用做包间,保证了私密性的同时还提升了整间店面的使用规格。

    抬头看去,横梁上挂着一扇扇五彩斑斓的油纸伞,每个伞面上全都绘有各式各样的花样,或者脸谱,骨架一圈则绑着一根根细细的彩带,一阵清风拂过,便跟着轻飞曼舞。

    水青色的地砖,柳木制式的柜台与酒架,夕阳西斜,几束晚霞照进来,一切都仿佛那么的不真实。

    “你想好起个什么名字了吗?”汪子安待她看了一圈,恢复平静后问。

    唐元元微笑着点头,面容在斜阳下神采奕奕,透过他的视线望过去,在阳光下她的侧脸细茸茸地,像颗水嫩/嫩地毛桃。

    汪子安知道她面容姣好,却在今日的斜阳下,再一次感叹,天公作美,整个世界仿佛都是灰暗的,只有掌柜的一人发散着流光。

    “宴丰食肆。宴,安飨也,粒粒厚冀是为丰也,这个店名最合适不过。”

    当日,一封信来到了漳逸书院,顾先生用草书亲自提名,用做招牌,被高高挂在了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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