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元看见,从上次县主府就没再见过的徒弟,齐顺顺也出现了,正缩着脖子瞧着顾七郎,眼神躲闪,看样子倒挺怕他。

    众人看见她,纷纷上前来问候见礼。

    唐元元与他们挨个点头示意,桌子上坐下,接着说道:“今儿个发工钱,大家伙若有不清楚的,现在就去找汪管事,没有异议的来我这里结算。”

    涉及到银钱这方面,汪子安作为管事,自然不会头脑发昏,早就提前计算清楚,写在专门的账本上了,只等发工钱的时候,唐元元过目。

    作为整个唐家班的掌柜的,唐元元本身就自有一套记账流水,她心里也门清底下的伙计们活干得这么样,出了多少天,歇了多少天。

    与汪子安的账本两相比对下来,没有任何出入。

    跟着她最早的几个伙计,像田三娘她们,工钱是当日就结算,小四儿和卜师傅作为厨师,工钱月结,后来的伙计们还不到结算日子,因此,结算起来倒也快速。

    唐元元拿了银钱出来,交给小四儿,笑道:“省着点花哈,记得攒钱给自己置办套院落,明年你就十五了,也要为自己提早做打算了。”

    小四儿的工钱是三百文,但是光看就知道数目多了。

    他惊讶地抬头,捧着那些钱不知所措。

    “掌柜的,会不会算错了啊?”这分明有三百七十文之多。

    “没有错处,一切工序都是严格按照汪管事制定的唐家班规章办的,你能干肯定就会相应得的多,这不是工钱,是你作为凉碟师傅,这段日子额外增加的劳绩。”

    唐元元笑着解释,见小四儿脸上浮现激动之色,便语重心长地叮嘱他。

    “快些收起来,明年你也十五了,从现在开始就要提早为自己做打算,这些钱你除开家中花销,剩下的就都攒起来,切不要胡乱挥霍,知道吗?”

    原本小四儿还有些怕是不是多拿了,现在明白后心情就跟老天爷一样,有晴有阴,起起伏伏的。

    掌柜的一直都很关照自己,想当初他家计最困难时刻,是她不嫌弃地收留他,给了他一条活路,这份再造之恩,他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

    小四儿声音沉闷地哽咽道:“掌柜的,你真好,你说的话我一定谨记在心,绝不乱花!”

    “嗯,能记在心里便是最好。”

    卜师傅的工钱就有些复杂,除了工钱之外,还要算劳绩和出的天数,加上后来的头灶和尾锅师傅加入的迟,前期他作为唐家班主力,为大厨队伍贡献了不小的力量。

    加上三个月的‘试职期’,期内定的是一千文,期满后正式涨至一千三百文。

    这个月卜师傅还在试职期内,下月才会期满,给他结算的工钱,便是一千文。

    但是他本身能力过硬,一千三百文其实对他来说,已经过于价低,因此,唐元元给他发工钱的时候,工钱还是一千文,但是根据汪子安核算的出天数,外加劳绩,发到手就超过了一千三百文。

    从匣子里取出一贯半钱,交到卜师傅手上,唐元元与他聊了些日常。

    “多谢掌柜的。”

    卜师傅人太老实,最笨,除了说谢谢之外,就想不到要说旁的了,只好有些尴尬地把位置让开,走到了一边。

    此刻,在场的伙计里,就他工钱最高,惹得其余人皆是羡慕地望着他。

    小四儿更是目露崇敬,他方才得了唐元元那些嘱咐的话,现在心里正激动着呢,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干,也要像卜师傅这样看齐!

    剩下的伙计们都还没到发的时候,刘师傅他们都有试职期,特别是头灶齐师傅,他的工钱不是月结这么简单,除开工钱之外,还要结算职能管理的工钱,比其他人复杂。

    工钱结算完毕后,伙计们都兴高采烈地聚到一起闲聊天,只有汪子安守候在唐元元跟前。

    唐元元在账本上记着账,头也没抬地问他:“你的红利要不要我现在先结算一部分?”

    她这么说是因为,原本管事的除开半年计的红利之外,每月还有固定的工钱用以维持生计。

    但是当初把汪子安招进来的时候,她专门谈过这个事,是他自己要求说不需要月钱,只让唐元元给他结算红利,三成利。

    现下其他人都领了月钱,只有他还干看着,且不说同为唐家班人,就单论这段日子以来,他为唐元元出的力,就值得唐元元高捧他,更遑论他们还是朋友,以朋友身份,这话也必须要问。

    然而汪子安却摇头,语气很淡然,“不用,我当初不是与你谈好的,月钱我又不需要,你只需给我算红利变成。”

    半年计的话,他的红利还在七巧节后,还有正正一个月呢。

    “子安,没有你,我唐家班也成不了,我担心你…”

    她还没说完,就被汪子安打断,“你忘了我之前在哪里做纤人了?这一行当我也做三四年之久了,若还有没有些存续,岂不是白活二十三岁?”

    他和睦春风地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你我共同为唐家班出力,哪有我个人独大的意思,作为你的朋友,我自然要为你分忧,现下你身上挂着许多养家糊口的伙计,他们比我更需要你,你只要做好自己就是,无需为我担心。”

    汪子安的话很真诚,唐元元半晌没说话,直到最后才慢慢地点头,与他同样笑了。

    现在就是齐顺顺的工钱,他一开始是火夫,后来为做学徒,转为打荷工,汪子安就建议,让唐元元按照打荷工的价钱结算出工天数。

    火夫的工钱也按照他出工天数算,这样一来,不存在混乱,他哪天做什么,就发哪个职能的钱。

    其余的,比如缺工的天数,有事外出的假,便清算着扣除。

    在这之后,他已经跟了唐元元做学徒,下个月开始,就不存在火夫的工钱了。

    领着钱后,齐顺顺没有立刻走,而是瞅着顾先生在唐元元身后不远处坐着,伙计们具是尊敬地看着他,但就是没有一人往前凑,他就想起了上次为寻求他的帮忙,去漳逸书院找他的情形。

    那三只恶犬恐怕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也不知那个漂亮丫鬟后来还活着没,那情形实在是太吓人了,回去便连着做噩梦,都不愿意出门。

    “顺顺,你怎么了?”唐元元发觉他真的害怕顾七郎,都有些打怵了,不由得蹙眉。

    搁下笔,正色地瞧着他:“你是不是很怕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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