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元看出唐母的感慨,笑着回道:“娘,待新房落成,咱家也会有长工的。”

    “长工?是不是就像咱村陈老太爷那样,几十头牛不用自己放,让陈三去负责的那种?”

    陈三是陈老太爷家的长工,唐父见过很多次他赶着陈家的牛去草地丰富的地方放牛,就问唐元元是不是这个意思。

    “爹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咱家真可算是牛家村第二能养得起长工的人家了,在外人眼里可还算得上是大户?”唐母有些激动地说道。

    唐父见怪不怪地瞧她一眼,“咱们家底太薄,倒也算不上大户吧,与人家城里的比起来,村里出来的算得什么。但是咱们也不差,三进的宅院都落成了,何愁这个。”

    “说的也是。”唐母赞同地点点头,是她见识浅薄了。

    眼含笑意地看了一眼唐父,语气打趣,“你呀,身体弱了些,头脑倒是活泛,我就看重你这一点。”

    唐父被老伴儿这么一句夸,当着孩子的面,一张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

    不好意思地回避唐母的眼神,语气不自然地说道:“孩子们都在场呢,说这些做什么…”

    老两口儿的这种细水长流的感情,让一旁的唐元元瞧着内心深受触动,觉得少年夫妻老来伴,也不过如此了吧。

    “爹,娘这是对你上心啊,你别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外人,若是看着了,也只会羡慕的份。”

    有闺女顺着,唐母瞬间来了精神,双眸亮起,风霜般的脸上也逐渐舒展开来。

    “就是,还是咱闺女看得明显。”

    哪里没有外人,双儿那两个丫头就不是人了么…

    唐父穷苦了半辈子,还不习惯当着下人在场,主人家说些闲聊的家常。

    不过他也是打心里替女儿高兴,他与唐母一个样,极为爱护唐元元,除开不利的事之外,他也是由着她来的。

    因此,这种唠家常,他一般都是随着老伴儿和女儿们,她们说什么,听着就是,从来不回嘴。

    夕食时分,唐小伍从地里回来,终于是将最后一车土豆全都拉回家。

    “今夏的粮食虽说因着前段时间被害,收成少了半数,但是这地蛋的长势却是极好的,瞧这个头,个顶个的匀称,定能卖个好价钱!”

    唐母从灶房打了盆水给小伍洗脸,听着他说话,便是跟着点头。

    “说的是啊,孩子她爹,赶明儿就去城里打听一下行情,咱们直接去卖了吧,放着在发芽,就不好出手了。”

    “嗯,我明日一大早就进城去问问。”

    这段时日,唐父每隔五日,就去齐老那里复诊开药调养身体。

    经过一段时日的调息,他的身体已是被将养的能做些轻省活了,因此,家中的一些小活,就全由他来负责。

    小伍把自己收拾干净后过来帮唐母收拾剩余的土豆,鼻端隐约飘来一股肉香味,不由得看了一眼灶房的方向。

    “今儿啥饭呢,怎么这么香?”

    唐母笑着回道:“是四丫头做饭呢,就上次六水和天磊抓来的泥鳅,她不是打算养几天,待肚子里的泥沙吐干净后炖来做泥鳅炖豆腐,今晚上就是。”

    “那我得期待着!”小伍听着便有些馋,想着豆花的身体,忙不迭地往自个屋里冲,“我先去看看豆花如何了。”

    “你等等!”唐母喊住他,去灶房端来一碗红珠养颜茶递给他,“这是我一早准备好的,正好你在,就端去给她喝了。”

    小伍见过几次这东西,是唐元元专门做出来给唐母和王豆花养身子的,点点头接过,进屋去了。

    这时候的灶房里头,唐元元正看着两个丫头忙活。

    她倒是没想到双儿与清儿除了侍奉人,连灶房的活都会做。

    这会子,双儿在抻面,清儿正在给土豆丝泡水,打算做醋溜土豆丝。

    “清儿,你的刀工非常不错啊,丝儿切的是又细又匀称。”唐元元在旁边不住地称赞她。

    今儿的菜,就是个土豆宴,无论凉碟还是热碟,全都以刚刚新鲜落地的土豆为主,只有泥鳅炖豆腐是不同的。

    清儿被主子称赞,小脸微红,“清儿旁的不会,也只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当不得您半句夸奖的。”

    “这是什么话?”

    唐元元一听就皱眉,“人活一世,不就为吃喝二字?如若上不得台面,那你掌柜的也要算一个,你很有能力,该夸就要夸,这是你应得的。”

    清儿听着,面上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内里却感动的翻江倒海般激烈涌动。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肯定过她,便是相依为命的姐姐也不曾有过。

    此刻的唐元元,与她来说,就像一束光,照进了心底深处。

    “掌柜的说的是,清儿谨记在心。”

    眼底深埋闪烁的泪珠,却硬是被她隐去,花了大力气才让自己的气息沉静下来,恢复到平常模样。

    一旁的双儿正忙着,这会抬起头看着这边,问唐元元,“掌柜的,面我抻好了,泥鳅就由我来清洗吧?”

    唐元元听了走过去,“泥鳅不好处理的,你会处理?”

    “嗯,小时候没饭吃的时候,我也会抓些泥鳅与清儿两人充饥,倒也会做。”

    ……听到这话,唐元元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片刻。

    她是为这两个丫头的来历感到同情,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从她们俩的说话里就能听出来,以前的生活定是艰苦不已。

    “那你做吧,我在旁看着。”

    “是。”

    双儿应了声,便用大剪刀把泥鳅掐头去尾,然后用一把小剪刀沿着泥鳅的腹部一路剪下去,将里面的内脏尽数处理干净。

    她的手法娴熟利落,唐元元在一旁瞧着,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于是对姐妹俩的来历更加好奇了。

    处理好了泥鳅后,双儿便开始坐油锅,爆香姜蒜片,待油温稍降后,下入泥鳅,不出片刻,就能看到泥鳅的色泽已经有些略微焦黄。

    唐元元在一旁看着,神色不住地变换,双儿好像没有调火候呢。

    “双儿,你的做法是不是不用调火候?这样的话,泥鳅身上的那层白皮无法消失吧?”

    “掌柜的说的没错,我是没有调火候,所以就把时间延长了些,原本爆泥鳅需要半盏茶,现下变为一盏茶,它们身上那层白色粘液也能随着翻炒的时长关系逐渐消失掉,不影响口感的。”

    双儿一面说着,一面不住地给泥鳅一个个翻面,下手特别轻,害怕夹断。

    说道:“这是我自个悟出来的家常做法,肯定与您匠人的手艺不能比拟,要不待我做熟后先给您尝尝看味道?”

    “也好。”唐元元应承着,没说什么。

    今儿就是很寻常的家常饭,倒也不必纠结具体做法,只要味道好吃就行。

    再说,偶尔观察别人的做法,也与她有帮助啊。

    直到泥鳅的颜色全都变成焦黄后,双儿这才将火候转为大火,开始往锅里添水。

    唐元元注意到,她往里添加的是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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