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如墨般漆黑。

    晚风不再让人感到惬意,反而森冷刺骨。

    付晨看着紧闭的房门,目光下意识地朝侧边撇去。

    出乎意料的是,老人并未坐在一旁等待自己回家。

    由各种塑料麻袋添补的破旧窗户,缝隙中洒出些许灯光。

    至于屋内,则是一片寂静。

    见此情形,付晨不禁皱起眉头,迈步上前推开房门。

    眼前的一幕,使他更加错愕。

    桌边,大喇喇地坐着一道满身刀伤的身影。

    伤口处,泛白的血肉外翻,浑身煞气极其骇人。

    这时,煞气鬼也留意到门边动静,转头看了过来。

    随着它展露面容,付晨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脑海中,浮现出高骁胜的全家福。

    这不正是合照里的中年男子么?

    同时,它的言语也佐证其身份。

    “我的好儿子,又跑到哪里鬼混了?”

    煞气鬼将最后一截大骨塞入口中,一阵粗鲁咀嚼,嘴角渗出丝丝汁水。

    付晨思绪斗转,飞速分析起来。

    结合前因后果,并且以这种家庭环境来看,高骁胜对其父母的态度一定不同寻常。

    再加上它本身扭曲的性格,应该会很恶劣才对。

    这般想着,付晨竟是直接不做搭理,迈步朝屋内走去。

    正当他路过煞气鬼时,却不料异状徒生。

    “该死的畜生,你就用这种态度对待老子?!”

    耳边,呼啸的破风声响起。

    付晨下意识地侧身躲避,躲过那只朝自己脑袋抓来的巨手,并朝煞气鬼投去冰冷的目光。

    “还敢瞪我?!”

    煞气鬼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锈迹斑驳的菜刀,径直朝付晨脑袋劈来。

    说是迟,那时快。

    一道苍老的身影拦在二者中央,抬臂将菜刀挡了下来。

    不顾直劈手骨的刀伤,它哀嚎着唤道:“别打!你不要打!”

    付晨略一错愕,下意识地将老人护在身后。

    “一老一小,早该死了。”

    煞气鬼冷眼狞笑,突然又坐回桌边,端起大碗咕噜噜地痛饮起来,俨然一副肆无忌惮的模样。

    付晨暂不搭理,只是皱眉看着老人手上的伤势。

    伤口极深,已然见骨。

    羸弱的鬼气升腾,却根本无法将其修复。

    “小胜啊,爷爷没事,你坐下跟你爸好好说话,不要吵架。”

    老人挤出一个缺了门牙的笑容,看得付晨心中怨气横生。

    这一次,他不想问什么前因后果,也懒得追究过往太多。

    只是看不得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却被他人如此对待。

    付晨将手伸入口袋,再掏出时就多出一卷纱布。

    “爷爷,这玩意儿是我最近刚搞到的,我给你缠上。”

    “一会儿我跟它好好谈谈,你就回屋歇着吧。”

    他将纱布层层缠上,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老人皱起眉头,本就苍老的面容更添几道褶皱,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胜,你要记得,他是你爹。”

    “我当然记得。”

    付晨露出一个没有多少温度的微笑,说道:“我还记得,你是他爹。”

    少顷过后,他将老人的手臂包扎完毕,目送着它走入房间。

    接着,付晨就在桌边坐下。

    不等他开口,就听煞气鬼说道:“搞到什么好东西了?”

    说着,它就朝付晨伸出了手,索取的意味不言而喻。

    付晨自然不会给予,平淡道:“没了,就那一份。”

    “呵,蒙老子?”

    煞气鬼提起桌上的菜刀,作势欲要起身,“一份也行,我把那老东西的手臂剁了,照样还是我的。”

    “你最好坐下。”

    冷到极点的语气,使得煞气鬼诧异转身。

    见付晨满面寒霜,它竟是嚣张地笑出了声。

    “小子,翅膀硬了?”

    说着,菜刀再次朝付晨挥了过来。

    他眉头一皱,解下腰间锁链。

    噌——

    火花一闪而逝,菜刀竟是被牢牢接下。

    “坐下。”

    这一次,付晨几乎是以命令般的口吻说道。

    煞气鬼眉头一挑,猛然发力将菜刀抽回,饶有兴致地坐在桌边。

    “啧啧啧,这才多长时间不见啊。”

    “我听说,前两天那个贱人回过家里?”

    此言所指,自然是高骁胜的母亲。

    至于这个消息被谁泄露,答案也不言而喻。

    付晨对此自然知晓,平淡地反问道:“是啊,怎么了?”

    “她给你什么东西没?”

    煞气鬼咧嘴笑了起来,笑意中毫不掩饰贪婪。

    略一回想,除那叠阴币之外,付晨的确想不出还有其他。

    见他沉默不语,煞气鬼再次摆出那副姿态,“把东西给我。”

    “凭什么?”

    付晨微微一愣,不免感到莫名其妙。

    “感谢老子当初没把你射墙上。”

    煞气鬼翘起二郎腿,露出一副无赖的模样。

    “这样啊~”

    付晨眉头一挑,露出一脸恍然之色。

    按照对高骁胜的了解,即便是首次接触它的父亲,大概也明白它会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煞气鬼嘚瑟地勾了勾手指,半威胁半恐吓着说道:“把东西交出来。”

    “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你跟那老东西会死在哪天夜里。”

    付晨哑然失笑。

    不得不说,这种智商还嗜赌的话,活该被人逼得有家不能回。

    “爷爷让我跟你好好聊聊,能做到么?”

    “我跟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畜生有什么好聊的?”

    付晨看向内屋紧闭的房门。

    有些事情,自己并不介意去做,只是觉得那老人万分可悲。

    最终,他还是摘下眼睛,收好放在桌上,

    “其实吧,我也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值得聊的。”

    “就算有,那也不是现在。”

    说完,他就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并勾手示意煞气鬼跟上。

    来到门边,步履略微一顿。

    付晨回首看去,煞气鬼还坐在桌边不肯动弹,“要不我请你出来?”

    “呵,你试试看?”

    说着,煞气鬼已经拿起那柄锈迹斑斑的菜刀。

    随着一番言语落下,局势已然剑拔弩张。

    知子莫若父。

    煞气鬼能发觉自己这个儿子,今天的确不同寻常。

    可哪里古怪,它又说不上来。

    直到那根冰冷的锁链缠上煞气鬼的脖颈,它才隐约有些明白。

    是出手更为直接狠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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