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晨嘴角逐渐翘起,露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微笑,旋即将目光头像背对着的深秋。

    很多话不用开口去说,一切就已不言而喻。

    诗语陷入一阵静默。

    这次体验的束缚实在太多,直到现在她也只能跟付晨似的,通过观察与推测,深一步浅一步的前行。

    若是没人协作,恐怕真会被永远地留在这个鬼地方……

    想到这,诗语开口应道:“好。”

    即便这是个坑,现在似乎也没更好的选择。

    毕竟,传闻中神乎其神的脸谱,总要比那下流猥琐的深秋可信一些。

    正当诗语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付晨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朝她使了个颜色。

    诗语当即会意,将嘴边的询问咽了回去。

    隔墙有耳。

    昨晚花的钱,还没实现该有的价值呢。

    要是被深秋知道,自己与诗语结盟,那估计是不会提供什么实质的信息了。

    想当奸商?

    摊子都给你掀咯~

    将事情基本安排妥当以后,付晨就靠着椅背,老神在在地等待起来。

    未过多久,就有鬼狱卒推着推车进入厂房。

    推车上,叠着一个又一个货箱。

    每当鬼狱卒路过一处工位,就有囚徒识趣地帮其卸下货物。

    囚徒也不卸多,只搬起一个货箱放在缝纫机旁。

    随后,鬼狱卒就朝下一位走去。

    见此情形,付晨顿时明白过来。

    想来那货箱里放置的就是需要加工的布料了。

    由于货物都是囚徒们自行搬卸,所以鬼狱卒的行进速度极快。

    几乎每次只需停滞十来秒的时间,然后就能继续前行。

    很快,推车就来到付晨所在的工位。

    付晨有样学样,从推车上卸下一个货箱。

    入手不算多沉,但却有股若隐若现的异味传来。

    付晨抽了抽鼻子,这是一种微似牛油的怪异味道。

    这时,鬼狱卒已经推车离开。

    这倒是出乎付晨意料。

    本以为,这些狱卒多少会针对先前自己与长发鬼的事情,而做出一些告诫。

    现在看来,它们好像多说句话都欠奉。

    倒也省事。

    由于鬼狱卒还在发放货箱,自然无法让长发鬼来到自己的工位。

    付晨看着脚边的货箱,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想了想后,他就俯身将其打开。

    货箱内装着的物件,付晨并不陌生。

    仅是一眼,他就分辨出这是人皮……

    想当初,自己还想盖弥书院的鬼校医学过剥皮的手法,没想到能在这里御剑。

    这些人皮已经事先做过处理,并无血色显露,并且张张都逐个被封口袋封存起来。

    付晨拎起一个封口袋,在眼前轻轻甩动。

    皮质非常柔软,肤色也与常人无异。

    付晨心绪微沉,将其放下,转而看向货箱的另一面。

    那是一张示例图,呈现出人脸的形状。

    这些人皮都需按图裁制。

    付晨暗叹口气。

    在很久以前,他就在疑惑一件事情。

    诡秘世界那么多活人都是从何而来?

    即便每天都有许多人被召入诡秘,可那也不够它们吃的吧?

    更别提奢侈地用这些人皮,装饰自己凄惨的死相了。

    一旁,诗语的脸色同样难看。

    一双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显然是在克制着心中的怒火。

    反观深秋倒是一脸淡然,老神在在地坐在位上。

    他将货箱卸下以后,就将其放在工位边上,旋即就不再多管。

    至于本就是鬼物的于蒙则更无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将那些人皮理得方便一些。

    付晨靠着椅背,没有温度的目光盯着那头推着推车的鬼狱卒。

    如果杀掉典狱长,这座囚狱是否会就此消失?

    可对于活人而言,整个诡秘世界又何尝不是个杀机四伏的巨大囚狱呢?

    归根到底而言,还是得破除诡秘对现世的影响才行。

    破除诡秘的影响么……

    付晨也不知为何,自己竟会生出这种想法。

    曾经孑然一身,没有什么抱负,只是想平淡活着罢了。

    现实如何又与我何干?

    大不了一起死呗。

    倒也省得有人哭丧。

    可现在不同。

    说是徐若云的影响也好,或是其他因素也罢。

    付晨看着那张张人皮,第一次有了阻止一切的冲动。

    “小子,别想太多……”

    周六乙的突然开口,语调微沉。

    付晨深吸口气,将波荡的心绪抚平,说道:“做人嘛,总得立个目标,才能活得更坚定些。”

    “呵……要不你换个?”

    周六乙嗤笑一声,说道:“换个实际点的,或许我还能帮得上忙。”

    “周哥儿,这你就不懂了吧?”

    付晨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就是要设个遥不可及的目标,让它促使我不断前进。”

    “最终,我会知晓我的身世,会知道我的父母究竟是什么,也会弄明白这诡秘降临的真相……”

    周六乙陷入一阵沉默,许久后才问道:“你当真要与这大势去争?”

    付晨没有回应,转而说道:“首先,咱们得从这座囚狱出去才行。”

    以后的事情,朝着向往目标努力便是。

    眼下的困局,显然更需要自己解决。

    不远处,推车的鬼狱卒已经朝大门走去。

    令付晨感到疑惑的是,随着它离开以后,偌大的厂房竟是一个看守都没留下。

    难道不怕囚徒暴动么?

    联想到种种见闻,付晨就转向了另个猜想。

    迄今为止,并未见过囚徒与狱卒们的冲突。

    也就是说,自己所见的暴行,都是在它们默许的条件中进行的。

    所以,当下这看似自由的环境,也是狱卒们特意制造出来的。

    它们喜欢看囚徒们打生打死……

    不过,一旦有谁跨过厂房大门,露出半点想要越狱的念头,那又会发生什么呢?

    想到这,付晨不由想前座的于蒙问道:“蒙哥,一会儿那长发给我代工的话,那我又该干啥呢?”

    于蒙语调稍沉,头也不回地应道:“随便你。”

    付晨没有在意,又问道:“比方说,我能去哪呢?”

    听到这,于蒙才转过头来,凝视着付晨郑重道:“新人,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不想死的话,那些事想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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