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做好准备,总比届时慌乱无策来得强。

    现在是一个人赌命的实验,到时候可能就是牵连数人的死局。

    一条命和数条命。

    这样的天平,谁都清楚孰轻孰重。

    更何况,付晨并不觉得自己一定会死。

    他以心声对周六乙嘱咐道:“周哥,咱们这样搞。”

    “你就试试封邪能不能封得住那股黑烟。”

    “如果能够奏效的话,你再收回封邪之力,让黑烟令我复生。”

    周六乙觉得有趣,“小子,你这是把那黑烟当傻子玩儿?”

    “拿来做实验不说,还要让它替你复生。”

    “够损,不过我喜欢~”

    付晨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分析起来。

    “其实吧,我始终觉得,这个典狱长的能力,实在太过夸张。”

    “它自身被关在五层,可是这黑烟却笼罩整座囚狱,就像无形的法则一样。”

    “这是不是不太对劲?”

    思索片刻,周六乙也跟着认真道:“以前,我倒是认识几个调动法则的家伙。”

    “不过,那种程度的存在,毫不可能被关在这种小地方。”

    付晨闻言,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这就对了嘛。”

    “虽然冯庆说的信誓旦旦,但这典狱长和黑烟之间,必然有诈。”

    顿了顿后,他又道:“倒不是觉得冯庆骗我。”

    “他也是道听途说,四处搜集情报而已。”

    “这其中,很可能有谁都不清楚的隐秘。”

    说到这,付晨将话题扯回正轨,“咱们这趟实验呢,就是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先尝试禁锢黑烟,再让它将我复活。”

    “借着这种方式,同时能探查它是否受人有意识地调动,还是如同一道程序,哪里坏了就修补哪里。”

    囚房内,亮着一战白灯。

    白灯下,放着一张棋盘。

    两只手陆续伸入灯光中,移动着棋盘上的棋子。

    一只手是正常的肤色,另一只则惨白的毫无血色。

    本该诡异的一幕,此时却无比和谐。

    棋子滑动,“哗哒”声响起。

    默书的一双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显然对局异常激烈。

    在它对面,于蒙倒是淡然许多。

    它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一双眼睛流露出些许情绪,同样非常投入。

    上铺的诗语,则是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付晨睁眼观察周遭,随后又接着装睡。

    “周哥,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死的悄无声息?”

    “别被他们发现,省得胡乱操心。”

    说到这,付晨有些无奈。

    要是像以前似得独来独往,哪里还需要藏着掖着?

    死上百八十次都没人关心。

    不过,付晨心底也有些莫名的暖意。

    这是拥有同伴的感觉。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深陷险境的时候,总会希望有人能帮上一把。

    所谓“同伴”,便是这样无需猜忌的存在。

    周六乙淡淡道:“这个简单。”

    “构造幻境,让大脑认为自己死了。”

    “等你忘记思考,忘记呼吸,慢慢就会死了。”

    付晨内心古怪,“活活憋死?听着好像有些难受,有没有别的法子?”

    周六乙有些无语,“你深陷幻境,哪感觉得到难受?”

    付晨略显尴尬,“这不是我的身体么?光是想着都觉得胸闷。”

    周六乙无奈道:“这样吧,你调动寂灭,往自己体内一塞,那不就瞬间一了百了?”

    “……”

    付晨嘴角微抽,“听着更疼了。”

    “也罢,还是造个幻境好了。”

    他一翻身,把被子往头上一蒙。

    这样的动静,引得对面的默书转头侧目。

    发现付晨正在“酣睡”,他又专心地继续下棋。

    付晨闭着双眼,致幻之力开始发散,在脑海中构造幻象。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以往,要么身中他人幻象,要么对敌人制造幻象。

    自己对自己致幻,这还是头一遭。

    首先,需要克服的一点,便是令自己信服。

    相信幻象是真的,那么才能奏效。

    付晨调动致幻之力,不断地麻痹自身神经。

    渐渐的,意识依然变得昏沉。

    飘忽的念头,来到一个付晨倍感熟悉的地方。

    这是他的学校。

    学校的天台之上。

    曾经,他就喜欢独自坐在天台。

    或是听歌,或是看书。

    此时,恰是晚自习前的空挡。

    天色渐暗,是一片深邃的幽蓝。

    楼下,不时传来学生们的打闹声。

    付晨有些恍惚,从墙角站起身来。

    他来到围栏边上,目光木然地朝下方看。

    各个教室皆点着灯。

    学生们在走廊上打闹。

    一切都显得无比寻常,寻常中让人感到久违的平和。

    每当站在天台,朝下方看的时候,付晨总会有跳下去的念头。

    这并非是想要轻生。

    而是好奇。

    好奇下坠的感觉。

    或者说,本能地想要尝试飞翔,渴望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

    幻象麻痹感知,付晨动作滞涩地爬上栏杆。

    紧接着,一步跨出,一脚落空。

    整个人都开始下坠!

    强烈的失重感袭上心头,令他有些喘不过气。

    付晨瞪大了眼,心脏剧烈跳动。

    耳边,传来学生们的惊呼。

    “那是什么?”

    “人!是人!”

    “有人从天台上跳下来了!”

    “叫老师!快叫老师过来啊!”

    “啊啊啊啊啊!!!”

    惊叫声从各个方向传来。

    一切都无比真切。

    掠过身边的风,越发接近的地面。

    七层楼的高度转瞬即逝。

    时间虽短,可付晨却想了许多许多。

    自己死后,徐若云会难过么?

    楚阳那个家伙,应该再也不会受到莫名组织的牵连了吧?

    关于自己身世的谜团,是不是再也解不开了?

    往日的场景,如走马灯般掠过脑海。

    付晨未能感觉到痛。

    隐约间,似乎有“嘭”的一声闷响。

    随后,视线就变得昏暗。

    朦胧中,付晨看见有人朝自己跑来。

    脸上的表情惊恐且焦急。

    再往后,他就再无意识了。

    木板床上,蒙在被里的付晨逐渐停止呼吸。

    周六乙低语着道:“啧啧啧……”

    “好小子,对自己确实够狠。”

    “说跳就跳,不带半点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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