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挑了挑眉毛,大眼睛散漫的往阮春茗身上扫了一圈,弯唇摸着下巴,表情有些痞,她身娇体柔自带着春茶气息,真想让人泡一泡。

    阮春茗泪眸一颤,长公主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像是黏在了她身上,由着侍婢扶了几下,才柔若无骨的站稳。

    赶过来的珍珠瞧见公主摸着下巴,跟流氓一样,叹息着扶额,脑子突突的痛。

    树枝黑漆漆的晃动了两下,扑簌簌的掉下一把树叶,沈南知眼力极好,惊恐的抓住萧七七袖子躲到她身后,颤抖出声:“洋辣子!”

    她脚板一凉,想起它们绿油油蠕动的样子,吓到抽抽。

    阮春茗脖子后毛痒毛刺的,她忍不住伸手去摸,疼得娇呼一声,看到三条洋辣子,俏脸秒变痛苦面具,很快,白嫩的小手上爬满红疙瘩,三根手指都肿成香肠。

    连贵族的仪态都不顾了,吓得手脚乱跳,发疯了般把手沁进院子里的大水桶中,井水一冰,才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像是丢了魂儿。

    吃瓜的有些男学生都脸白如鬼,害怕这种绿虫子。

    萧七七有些同情阮春茗了,如果是她,没准会吓到就地表演一个托马斯回旋。

    “啊!树上有鬼!”沈南知又咋呼呼的尖叫一声。

    树上悬着一双穿着黑靴的长腿,萧七七镇静的往上一看,那不秦夙吗,只是半个身子都掩在树影里,看着黑。

    他手里还拿着一根小树枝,挑开树叶上的洋辣子。

    眉眼深邃的望向她,暗红的唇角缓缓翘起一抹笑。

    萧七七像是凝望到了深渊,被勾到了,莫名其妙的有些做了坏事的心虚。

    她看了一眼还在恍神的阮春茗,表情了然,诚如沈南知所言,小兔崽子坏得很。

    “南知,那是你夙哥哥。”

    沈南知的恐惧还是没有完全消散,都差不多。

    萧七七捡起地下一颗石子就甩手去打秦夙,他身子一侧,就轻易躲开了。

    看到萧七七表情亲切,说话也软糯糯的,没有一点攻击力,“秦夙,你摘几颗樱桃下来,给本公主尝尝。”

    刚才他在窗外亲眼看到萧七七残暴的撕了那张画,几步就上了树,然后就听到小胖子骂人,摘了几颗最红的樱桃,犹豫着要不要下去。

    “秦夙,快来,本公主有礼物要给你。”萧七七的表情像只温和的羊咩咩。

    他觉得就是一个恶徒,也会放下屠刀去亲近。

    沈南知就不一样了,长公主温和柔顺的样子让她胆怯,总觉得公主周围的阳光都冷冰冰,离远了些。

    其他的学生也不吃瓜了,都散了。

    “李兰姒(si),躲什么,你给本小姐站住。”

    阮春茗趾高气扬的挡住了一个布裙女孩的出路,她拿着扫把,看着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一直埋着头。

    萧七七的注意力转移,和沈南知一同走过去。

    秦夙也好整以暇的望着那边的动静,顺便吃了颗樱桃,真甜。

    李兰姒握紧扫把,继续往前走。

    阮春茗一手扯断她腰间雪白的玉饰,满脸恶毒,“李兰姒,家都没有了,还带着白泽家徽,你一个奴婢,还妄想能够翻身,做梦!”

    说完就狠扇了她一耳光。

    李兰姒压抑在心底的怒火爆发了,摔了扫把就回敬了她一耳光,声音响亮,阮春茗脸上迅速出现五根清晰的巴掌印,“把白泽还给我。”

    萧七七看到她俩都像是对彼此充满深仇大恨。

    “阮小姐,请你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妹妹。”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白底黑缘的校服,文弱俊秀。

    萧七七听到了八卦。

    “李兰姒受欺负,兔爷又站出来维护了。”围观的学生们都骚动起来,少年只是沉着脸,收紧手指,几乎要把骨头捏碎也不反驳。

    李兰姒坚强的脸色一下子就脆弱了,如今连对付这些闲言碎语的力量也没有了。

    秦夙吃着樱桃,脸色幽暗。

    萧七七脑子反应不过来了,是她想的那种兔子吗。

    沈南知看她茫然,把她拉到一边悄悄的说着,“七七,李家是原月照杏花巷的士族,和阮家只隔了一道墙,后来我听阿耶说钦天监测算出同朝的大司农李父是祸国妖孽,就架在火上烧死了,李府也被抄了家....”

    砰!玉徽砸碎的响声打断了她俩对话,接着人群里就传出一声悲鸣,“阮春茗!”少年血气上涌,赤红着眼,扬起手掌就要拍阮春茗的脑门。

    “李放,你以为你是谁,罪臣之后,馆楼名伶,就算现在是国学院的学生又如何,有我父亲在朝中,你永远也别想做官。”她扬起下巴,稚嫩的小脸笑得有些残忍,“有种就一掌把本小姐拍死。”

    李兰姒紧握着碎片,痛心疾首,“阮春茗,清者自有公道,如今是大昭的天下,皇上是明君不喜奢靡风气,你阮家的权势风光也迟早有结束的那天。”

    她手指麻麻的,指缝里滴出的血都染红了泥地。

    月照末年,权贵骄奢,挥金如土,遍地烽烟,朱门酒肉,路有饿殍,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当年李父就是在月照王宫,伏阙陈疏,指责士族权宦骄奢淫逸,引起以阮父等半数朝臣的不满,荒唐的月照王,早习惯了声色犬马的生活,难以放弃,当晚阮父就入宫以钦天监的身份弹劾李父是亡国妖孽,说进了月照王心里,次日就派兵抄了李家,将李父绑缚刑场上活活烧死。

    李家两兄妹也被押送到了燕婉楼。

    那日百姓盛装相送,眼里都含着对王庭的失落绝望,他们知道,国之将亡,回天乏术。

    三日后,城破。

    那些往事于李兰姒而言,宛如噩梦,白泽是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状的瑞兽,她缅怀着一片片的把碎片拼完整,被血染的鲜红,透出一种悲寂的美感。

    “阮春茗,大昭清正,歪风邪气总有荡然无存的一天。”她拉着李放的袖子就要走。

    “说的好。”萧七七奶音嘹亮,衣衫琼琼的从人群里出来,宛如一泓皎洁的明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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