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冷染眯眼往外一瞧,的确是位风流倜傥的公子,仪表堂堂,可惜双目似狡狐,她只看一眼便觉得不舒服。

    温掌柜已经得知皇帝的身份,毕竟能在桃酥斋包场子的贵人在京城里可没几个,但他到底是个富贵闲人,不慕名利的那种,在皇帝面前也是不卑不亢的行礼。

    “草民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温掌柜携家眷跪地行礼,低下头,眸光却时不时瞥过来,尤其是瞧见凤冷染的天颜后,更是有些挪不动眼睛。

    温掌柜看似被一眼惊鸿,可他的目光令凤冷染十分不舒服,在她看来,和今日那两个登徒子差不多。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炽热,温掌柜简单回了皇帝几句话后,便索性坦白夸赞道:“草民子承祖业,经营桃酥斋已有几十年,能得皇上与皇后娘娘赏识,实乃祖上积德,桃酥斋之福,草民欣喜难以自表。”

    凤冷染突然冷呵,“温掌柜,你高兴得太早了。”

    凤冷染一言,令在场的众人皆看向她,皇帝也只轻轻瞥向她,“染染何意?”

    凤冷染只是笑着盯着他身旁的小妾桃花,微笑望着她怀里的孩子,“这孩子长得真好看,不知是何年出生?”

    桃花主动回话:“去年年末,至今已满周岁。”

    “去年年末?”凤冷染故作思量,轻笑:“倘若本宫没记错的话,温掌柜的夫人也是寒年入葬的,妻儿尸骨未寒,温掌柜便温香软玉在怀,如此为家族后代延续辛劳,实在是劳累了。”

    凤冷染又继续说道:“女子十月怀胎方可生产,也就是说温掌柜与桃花姑娘是在前年,甚至更久相识,那时温夫人尚在人世,怎不见温掌柜将桃花早早接入府上?怎么偏偏等到夫人过世,才想起迎桃花姑娘入府来的?”

    温掌柜与桃花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桃花连忙解释:“回皇后娘娘的话,桃花只是小小村姑,自知配不上温掌柜,夫人在世上,与温掌柜恩爱无比,村妇又怎敢越界?只是夫人意外离世后,温掌柜思念夫人日渐消瘦,村妇实在是心疼,这才由婆婆作主,许给了温掌柜,这一切都是村妇自作主张,还请皇后娘娘莫要怪罪温掌柜。”

    凤冷染端起茶杯,故意停顿了片刻,喝了一口茶,桃花和温掌柜都等着她开口,目光紧张盯着她,凤冷染不紧不慢,缓缓放下了茶杯,才笑道:“什么怪罪不怪罪的?本宫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你们二人不必过分担忧。”

    凤冷染不再提此事,温掌柜与桃花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来,可神色才放松,又听见凤冷染开口问道:“对了,听说温掌柜经常到城南布施?行善事?被百姓奉称为温大善人?”

    温掌柜一听是好话,这才爽快接言,“的确有此事,不过是民间百姓过分夸赞罢了,草民只是做了草民应做的事罢了,如此也算是替我过世的夫人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一点慰籍。”

    “不过。”凤冷染故意拉长了语音,勾得温掌柜面色一紧,“本宫听闻城南本就是繁华之境,其他三城反倒是略差了些,不知温掌柜到城南布施的究竟是哪些人?”

    温掌柜抬手擦了擦冷汗,“娘娘有所不知,近日江汉有灾荒,城南那处多的是逃荒而来的灾民,草民救济的便是这些灾民。”

    “是吗?”皇帝突然拧眉冷声问道:“江汉何处有灾荒?朕怎么从未听说过?江汉的官员也从未上奏,到底是他们知情不报,还是你在撒谎?”

    温掌柜慌张地磕头,“大概是些小地方的灾民,草民也不得而知,皇上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无战乱,无饥荒,是草民口误,还望皇上恕罪!”

    听到这里,皇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温掌柜满口胡言,背地里还不知道隐藏了多少事,这样的人居然是百姓口中的大善人?

    多少有些讽刺了!

    桃花眼见温掌柜被怼得哑口无言,连忙跪地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恕罪,一切都是村妇的错,是村妇爱慕温掌柜,所以......当年趁着温掌柜醉酒,爬上了他的床,这才有了这个孩子,温掌柜顾及村妇为人母,一味偏袒保护村妇,可村妇实在不能眼看着温掌柜这样的大善人被冤枉。”

    “你说谁冤枉他?”凤冷染眉头冷冷皱。

    桃花连忙解释:“村妇多嘴了,皇后娘娘息怒!”

    “确实多嘴!”凤冷染抬手轻轻扶着额头,凤眸眯着盯着她,“且不说皇上与本宫还未问话,你便擅自开口,便是换做寻常人家,你非正室,一个小妾也敢当堂多嘴?”

    凤冷染没再开口,旁边的连翘便会意开口:“按照规矩,当掌嘴二十!”

    桃花一下傻眼,温掌柜连忙替桃花辩解说道:“皇后娘娘恕罪,贱内只是一时情急,想护草民,实在没有冒犯皇后娘娘之心,还请皇后娘娘莫要怪罪贱内不懂规矩,免了她的掌嘴之刑吧!”

    “你们二人倒是同心,本宫见了也着实感动。”凤冷染轻笑,“瞧你们吓成这样,本宫不过是问了几句话罢了,何必紧张?你们先行退下吧,本宫想与皇上单独待会儿。”

    “是!”

    温掌柜退下时,目光紧张地瞥了眼凤冷染,实在是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桃花却是个沉不住气的,眼底透着怨恨之气,被凤冷染瞧得仔仔细细。

    “皇上,他们分明是做贼心虚,我瞧着这温城连夫人死得也蹊跷,他夫人才走不久,便纳了妾室,口口声声把错推给他年迈的娘,这样没有担当的人也配‘痴情’与‘大善人’之称?还请皇上派人彻查此事,莫让此事真成了冤案。”

    凤冷染义愤填膺地说着,皇帝却是深深地望着她,忽然开口道:“皇后......”

    凤冷染看了看皇帝,才觉察他的神色有一丝不对劲。

    “皇后是不是想起了从前的事?”凤冷染刚才说话的神情简直和从前怼他时一模一样,尤其是那逼人的气势。

    凤冷染微微一顿,只笑着说:“皇上,臣妾只是看不惯伪善之人罢了,真正的痴情人该如皇上对臣妾一般,纵使皇帝有三千佳丽,纵使皇帝不独偏爱臣妾一个,皇帝对臣妾的深情也感天动地。”

    皇帝蹙眉:“皇后这话说来没什么毛病,可听着怎么这么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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