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大明嫡长子 >第823章 请父皇明察!
    到正德二十年,有些老人离开了朝堂,还有些人甚至离开了人世。

    王鏊只是其中一个。

    张璁之所以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除了顶着一个最会给皇帝办事的头衔以外,还有个好运气。

    就是杨廷和始终没有起复。

    正德十一年,杨廷和激烈顶撞天子,惹得龙颜大怒,事后在王鏊等人的斡旋之下,天子总算在气消了以后将他从大牢里放了出来。

    但并未同意让他再入庙堂。

    朱厚照的考虑有两个。

    其一,杨廷和和其他人不一样,这是他的潜邸旧人,是他从弘治十一年就招揽的心腹,按道理说,年头久了,总该是有些感情的,不至于一朝翻脸。

    可也正是因为年头久,当他顶撞的时候,朱厚照才更加愤怒。

    如果是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御史聒噪几句,朱厚照倒不会与其一般见识。可他呢?多年的君臣相处,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当这个皇帝是昏聩还是不昏聩?

    其二,正德十一年时,朝廷清理的江南大案,引起了清流激烈反弹,使得皇帝重新调整自己的用人思路。张璁、王琼、张子麟等一票人马粉墨登场。

    杨廷和是王鏊一样的老派人物,他过时了。

    之后的几年间,再把他搬出来放在张璁的前面,实在没有意义,治国的思路也显得不伦不类。

    而这当然也是更为根本的原因。

    王、杨两人一走,张璁终于凭借推动天下清田令坐上了首辅的位置,至此也迎来他意气风发的这几年。

    当然了,踩着尸山血海上去,肯定是骂声一片。

    而且他登此位时年仅四十四岁,是先前众多宠臣都不曾有过的际遇,也容易遭忌。

    但他并未辜负皇帝的重信,否则又凭什么立足朝堂。

    正德十三年天子改革大明南洋公司,张璁鼎力支持,之后征讨叶尔羌,张璁作为首辅居中调度,全力备足粮草。

    可以说,正德皇帝勤政不假,但这几年并没有特别困难,因为很多事都是张璁替他做了。

    除了会办事以外,张璁也如机器一般勤勉。

    似移民入川、移民入台、推广新疆种棉,振兴棉纺织业,推动科学项目的历年评选,确保三司会考顺利举办,且其制度一年较一年完善,帮助皇帝设立田长制,严格防范宗室、宦官侵占田亩,限制土地兼并,甚至是这几年对宗室的迁移……

    这诸多事项之中无一不见他的身影。

    而做事的过程,实际上就是权力扩张的过程。这一点在现代管理学上也有明证,比如一个企业要用一个核心员工,你让他干的项目越多,自然而然的给的权力就越大。

    张璁也得用人。

    防范土地兼并,他要派自己的心腹,

    组织三司会考,他得让人盯着,

    推动棉纺织品出口,他也得找个得力之人……

    如此才能和皇帝禀报出个一二三来。

    朱厚照又是很有政治敏感性的人,你不可能前脚用张璁,后脚找个给他添乱的办事之人吧?因而用人的权限必定要下放,有时候就得用他推荐的人。

    这是政治和权力运行的内在逻辑,

    与张璁这个人是什么性格没有关系。

    载壦所看到的就是这一点,至于说有些龙鳞摸不得……清流渐退,朝堂上涌现了一大批道德底线不高的官员,出事大概也非偶然。

    张璁的府邸内,四川巡抚姚玉林来的急递也送到了。

    那张轻飘飘的纸条,如柳条一样弯弯曲曲的几行字,却有如千钧之重。

    而跪在他面前的人,则瑟瑟发抖,怆然泪下,一如丧家之犬般可笑可怜,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通政使司的通政使路忠铭是也。

    这些人原是无名小辈,因有三两得用之处,得张璁赏识推荐,至今也有五个年头了。

    张璁已过天命,精力仍算旺盛,骂起人来也算中气十足,“自己有胆子做,那就要有胆子扛!老夫平日里不是没告诫过你们,可你们都当了耳旁风,现在再来讲这些,老夫难道还有职责为你们养老送终不成?!”

    路忠铭满脸惨色,“阁老您千万别这么说,您要这么讲,属下们就只能以死谢罪了!您也知道的,我们……我们这些人都得倚仗您呐!”

    边上,吏部尚书王琼倒么那么慌,这一瞧就是牵涉不深,不过也是有些忧虑的。

    张璁得势之后,似他这样‘底线不坚定’的人,早就和张璁混迹在一起了,如果张阁老倒了,那么他即使无罪,磕政治生命则要到头了。

    所以当然还是在想办法,他将那张指头翻开来瞧了瞧,说道:“照四川巡抚姚玉林所讲,这份奏疏已经叫他给拦了下来,再稍微稳个几日,撤了这个叫夏言的,也就好了。事情,也并没有到那种不可挽回的地步嘛。”

    “不仅仅是这样!你瞧瞧咱们搭的这个戏班子,今天窗户漏风!明天屋顶漏雨!风吹雨刮的,早晚是要墙倒屋塌!而且,皇上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张璁说道最后语气带着沉闷。

    路忠铭则大为震惊,两条退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皇上……皇上知道这件事了?!皇上是如何得知的?”

    “陈朝瑞禀报的!”张璁说起来也是有些咬牙切齿。

    “什么?!”王琼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不是有意与阁老交好吗?!怎么会做出这等事?而且出了事,他难道能逃干系?”

    陈朝瑞是当朝贤贵妃的堂哥,皇三子载垚的表舅,有利益掺杂其中,也就不管什么表不表了,实际上就是舅舅。

    这帮人自然是和福、裕两位郡王尿不到一个壶里。

    裕郡王先不谈,福郡王身边聚集了不少清流,这些人动辄隔三差五的给皇帝上奏疏,要天子早立太子,就算被打了回来,也是聚于府邸,暗中密谋。

    而他张璁又是这些清流的眼中钉,毕竟他和王琼用人不偏向清流。

    当了人家的进身之路,这可是天大的仇恨。

    顺着这个逻辑下去,陈朝瑞原本是和张璁等人关系不错的,反正老大老二不要的人,老三要。而且还是当朝首辅。

    否则这帮人还真的是学会了什么神通,能从海外孤悬的岛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倒腾出银子?

    骗鬼呢!

    “他怎么会有干系?他所谋的岂是这些银子?你们偷偷弄出来的这些东西,有几两是进了他的口袋的?不进自己的口袋,到时候到皇上面前底气就足,无非就是一个失察之罪!”张璁指着路忠铭,真正是怒其不争,“瞧瞧人家,亏你还是两榜进士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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