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门口,在阵阵凛冽的寒风里,马蹄声越来越近,密密麻麻的黑点也逐渐显露在人前。

    看模样是一支铁骑,正威风凛凛的驰来。

    “那是谁?这么大的阵仗?”门口来往的百姓发出疑问。

    “不清楚,但是看着来头不小,瞧见那边的御林军没有?”

    说话的人指了等候在城门内的一队御林军,又道:“能让御林军出动,这铁骑身份可不简单。”

    “我怎么看着像是西北的铁骑……”

    在他们议论间,那铁骑很快便疾驰到了城门口。

    为首的盔甲男子“吁——”一声,身下战马前蹄向上,仰面嘶鸣后,马蹄落地,放慢速度进入城门。

    御林军最前方的玉面男子夹着马腹迎上来,唤了一句:“沈将军。”

    随着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落下,周围爆发出一片惊呼:

    “啊!是沈昭将军?”

    “这就是夺回雁城的沈昭吗?”

    “活捉戎蛮可汗的也是他。”

    很快,沈昭进京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不少百姓都上街来,想一睹沈昭真容。

    “来了来了,快看,沈将军来了……”

    “沈将军,沈将军——”

    街上的喧嚣声越来越大,姜柠有些好奇,伸头往窗缝隙外探。

    平日里车水马龙的安平街,腾出一条空旷的道,兵士自分两路,步伐整齐、声势浩大。

    “好大阵仗啊,”姜柠嘀咕着问姜枫,“沈将军是谁?”

    姜枫直接把窗户推得大开,寒风灌入雅间,冷得人面皮一紧。

    青韵来不及阻止姜枫,只能眼含担忧地看向姜柠。

    姜柠被寒风扑个满面,冷不防打个哆嗦,“三哥,冷……”

    “沈将军威武,沈将军威武——”

    姜柠娇软的嗓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呼喊声里。

    姜枫瞧清外边的热闹,面色兴奋,指着某个方向激动道:“是沈昭,阿柠,那就是沈昭,去年冬月,就是他用一柄长剑守住了鸣山关,守住了霁国……”

    意气风发的少年,言语里都是保家卫国的骄傲热血。

    姜柠被他的情绪感染,心跟着激荡起来,她忽然觉得不冷了,直把脑袋探出窗外。

    在乌泱泱的人群里,瞧见那匹高大威猛的战马,瞧见战马上那身姿挺拔的男人。

    男人的脸部隐匿在银色冷光的盔甲里,姜柠看不清他的容貌,但见周围人的目光和呼喊都往他一人身上去,她心知:这人应该就是沈昭。

    又想起传闻说,沈昭身九尺、貌粗狂,便好奇地问姜枫:“三哥,他长什么样子?”

    她话落,沈昭恰好侧头望向柳阁,他那露在盔甲外的剑眉异常冷冽,双目更是凌厉如鹰,冷冽阴戾。

    姜柠哪里见过这样凶悍的眼神,霎时被吓住了,唇色苍白,呼吸也不听使唤的停跳了。

    “咦??”姜枫惊讶出声,伸长脖子左右瞧瞧,疑惑道,“沈昭在看什么?”

    沈昭隔着人海望了阁楼上的倩影一眼,平静的收回视线。

    姜柠感觉被压迫得十分沉重的身体一松,快速躲回窗台后,大口大口喘息。

    好可怕,她心有余悸道。

    姜枫还在伸着脖子凑热闹,但言语里已经没了方才对沈昭的崇拜,只道:“不过同我们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稀奇。”

    旋即岔开话题,指着队伍中间的玉面男子说:“阿柠,殿下今日要忙的事,便是迎沈昭进京。”

    姜柠咬唇,犹豫片刻后,鼓起勇气慢慢凑到窗边,只敢露双眼睛往外看。

    在一行甲胄队伍里,东宫太子季明庭身穿杏黄蟒袍,面如冠玉、嘴角噙笑,让躲在暗处的闺阁女子省了不少胭脂。

    “太子哥哥……”姜柠的声音小而轻,瞧了片刻,蔫蔫地窝回榻上。

    “听大哥说,沈昭本来要过几日才能入京,好像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他便让人连夜赶路,殿下都是今日一早才知道,他快进京了。”

    姜柠兴致不高,敷衍的哦一下。

    队伍朝宫里行去,渐行渐远,街道又恢复熙攘。

    姜枫意犹未尽的坐回榻上,才发现姜柠状态不好,他一慌,语调都急切起来:“妹妹,你的脸怎么这样白?不舒服吗?”

    姜柠恹恹的,含糊不清:“有点冷……”

    “啊?可别是冻着了,快关窗……”

    ……

    入夜,凛凛寒风吹得廊下的挡风帘哗啦作响。

    紫檀架子床上的姜柠,额间沁出细汗,睡得极不安稳。

    漆黑的夜里,忽然电闪雷鸣。

    “不……不要……救我……”

    雷鸣混杂梦呓,惊醒守夜的含月,“小小姐?小小姐?”

    姜柠深陷噩梦,秀眉紧蹙,开始胡言乱语:

    “不…不是…将军、不要杀……”

    “疼、好疼……”

    梦里虚虚实实,来回变化,一会儿喜乐连天、琴瑟和鸣,一会儿血溅三尺、火光冲天……

    暴雨倾泻,一行人冒雨进屋,为首的中年男人脚步匆匆,差点同出来的医女撞上,忙问:“如何?”

    医女退一步拱手道:“禀太傅大人,小小姐感染风寒,服几剂汤药便好。”

    中年男人正是姜柠的父亲,当朝太傅姜时屿,听了医女这话,他急切的表情一松,对医女点头:“劳烦。”

    遂吩咐含月:“快去拿药,煎好端过来。”

    “是,老爷。”

    含月屈膝后,同那医女一道出去了。

    姜时屿抬脚跨入里间,隔着屏风问守在床头的青韵:“阿柠还好吗?”

    “回老爷,小小姐现下有冷水帕子敷着,不发热了。”

    姜时屿身量高,踮脚便能越过矮屏风,瞧见床上那小小的身影,心疼不已,扭头就责骂姜枫:“你平日里闹你妹妹也就罢了,这几日这样冷,你带她上街凑什么热闹?”

    姜枫同鹌鹑一般,苦着脸认错:“父亲,我知错了。”

    姜时屿语重心长:“子眠,每每父亲说你,你便是知错,下次又犯,屡教不改。阿柠身娇体贵,让她遭这罪,你不心疼她?”

    “父亲,我自是心疼的——”姜枫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进屋后,一直未语的姜衍拱手:“父亲,你明日还要上朝,先回去歇息吧。这里交给我和三弟。”

    姜枫连连应和:“是啊父亲,您先回去歇息,今夜我会在这照顾阿柠妹妹。”

    这几日朝事颇多,姜时屿劳心劳力,这会子确实有些精神不济,便对姜枫留下一句好自为之,甩袖离去。

    他一走,姜衍的脸色立刻冷下来,沉冷的目光盯着姜枫:“好好的妹妹给你带出去,回来就高热,姜子眠,你能耐了啊。”

    姜枫暗道遭了,讪讪而笑,解释道:“大哥,我就是好奇沈昭到底几个脑袋几只手,能让戎蛮勇士见他如见鬼……”

    “呵——”姜衍皮笑肉不笑,伸手拧他耳朵。

    姜枫连忙护耳朵:“疼疼疼,轻点,大哥,我真的知错了…大哥,别拧,我想起一件事。”

    姜衍冷笑,用力一拧。

    姜枫在疼痛里,惊呼:“真的大哥,阿柠已经及笄,我们是不是要找嬷嬷,教她打理内宅?”

    姜衍严肃的眉头一皱,收回手,背在后腰,面向屏风。

    想起姨母今日同他说,太子择妃的风声是从中宫流出的,这到底是中宫娘娘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无从得知。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眸中藏有愁绪。

    依他看来,流言已有好些日子,陛下既不向父亲提起此事,又不阻止流言,也不知有何用意……

    思及此,姜衍道:“我明日会问问父亲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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