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求见季明庭被拒后,姜柠没再闹,该喝药就喝药,该用膳就用膳,很是乖巧。

    但她这样反而让她父兄胆战心惊起来,把她看得越来越紧。

    姜烟然迟迟进不去姜柠的院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日日往外面茶楼跑,企图探听到季明庭的消息。

    这日她听见有茶客议论:“你们听说了没有?太子怕是要一直被圈禁了?”

    姜烟然一惊,几乎就要破口大骂,幸好有茶客先她一步骂了出来:“狗屁,你上哪里听的胡扯?”

    有人附和道:“就是,我都听说太子要有太子妃了,你就别瞎说,等着看太子大婚娶小小姐吧。”

    最先说话的男子贼眉一挑,十分轻佻的说:“太子都禁足这么久了,你们看小小姐有动静吗?要我说,小小姐肯定已经和沈将军私定终身了。太子殿下不甘心,想拆散小小姐和沈将军,结果惹怒陛下才被禁足的。你们就别想太子殿下解禁……”

    姜烟然越听越气,一拍桌子怒道:“你简直一派胡言。”

    那贼眉鼠眼的男人被她吓一跳,又见她生得漂亮,眼神猥琐起来,冲她问:“你这么生气,是爱慕沈将军?还是爱慕太子,替太子鸣不平?”

    姜烟然气得七窍生烟,又不敢反驳,以免闹出事来。她狠狠瞪过那男人,怒气冲冲的往外走,边走边想,不能再拖了,一定要让姜柠知道季明庭被禁足的事。

    那男子盯着她袅娜的身段,心里起了歹意,偏头啐掉瓜果渣,站起身抓抓裤腰带,出了门。

    姜烟然察觉身后有异样,扭头见那男人远远跟着她,还对她猥琐的发笑,她心里害怕起来,越走越快。

    拐过街角进入长平街,再回头看发现那男子没跟上来,她悄悄松了一口气,又加快脚步回姜府。

    在她没看见的街口,那男子被杨松一脚踹进旁边的巷子里。

    男子看着杨松手上的佩刀心生惧意,爬起来往反方向跑。却被杨松轻松抓住,一把丢了回去。

    男子摔得头昏眼花时,有道高大的阴影笼住了他。

    他瞪大鼠眼去瞧,瞧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时,惊恐万状,连连求饶:“沈将军饶命啊,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昭蹲下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说话。

    他做贼心虚,都不用沈昭开口,自己便主动交代起来:“沈将军,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叫我们散布你和小小姐两心相悦的谣言。”

    他怕沈昭不相信似的,一个劲的点头说:“真的,沈将军你要相信我,我跟你无冤无仇,跟小小姐也无冤无仇,就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污蔑你们的名声啊。”

    “是吗?”沈昭轻飘飘的问。说什么不敢,传谣言的时候可绘声绘色的,一点也没看出来他不敢。

    男子不知沈昭心中所想,点头如捣蒜的说:“是的沈将军,是那个男人给我们银子,还威胁我们如果不合作就把我们抓进诏狱里打死。沈将军我不想死啊沈将军,求求你,放过我吧沈将军,求……”

    沈昭听得差不多了,站起身瞥一眼杨松。

    杨松立刻打断男子问:“还记得那个人吗?”

    “记得,那个男人是书生打扮,腰间有上好的玉带,看色泽是……”

    他话没说完,脸前多了张画像,画中之人正是他描述的书生,“对对对,就是他。”

    杨松收回手卷起画像,对沈昭说:“是孔思恒。”

    沈昭点头,转身离开。

    那男子以为沈昭放过他了,刚要有喜色,就见杨松指了指街口的一排带刀护卫,龇牙说:“你带他们把所有散布流言的人都抓到,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

    “三哥,我想出去走走。”坐在秋千上的姜柠突然说。

    姜枫下意识屏住呼吸问:“阿柠妹妹想去哪里走?”

    姜柠转头,纯澈的黑眸望着姜枫,语气平淡的说:“不想去了。”

    姜枫的太阳穴突突一跳,张嘴要问为什么,姜柠却是起身往屋里去。

    姜枫急忙跟上狡辩:“阿柠妹妹,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担心你。”

    姜柠进屋,“嗯”一句说:“让我睡一会儿。”

    她一睡便睡到傍晚,夕阳烧红天边大片云,绚丽夺目。

    “我想出去走走。”姜柠说。

    这次姜枫直接牵过姜柠的手:“阿柠妹妹,走吧。”

    姜柠沿着曲幽的石子路走得很慢,姜枫几次想开口缓解气氛,但姜柠都别过视线,不看他。

    经过小荷花池时,姜柠停住脚步,望着池对面。

    姜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池对面站着个姜烟然。

    故意制造偶遇的姜烟然,见姜柠看见她了,急匆匆绕半圈,走到姜柠面前。

    她忽视掉姜枫的眼神警告,亲切地问姜柠:“阿柠妹妹好些了吗?”

    姜柠点头,眼神和姜烟然无声交流着。

    “那就好。”姜烟然说着看了看荷花池,又说,“阿柠妹妹要是想看荷花,不如去假山后面的大莲花池看看,我昨日见池里有几朵要开苞了。”

    姜柠翕动了唇瓣,声音微哑:“好。”

    姜烟然的笑意更热切了,拍拍姜柠的手说:“那阿柠妹妹好好养身体,我就不打扰了。”

    姜烟然走后,姜柠突然问姜枫:“我是不是很不乖?”

    不等姜枫回答,她垂下头,低声说:“三哥,对不起。”

    姜枫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夕阳下,姜柠像个破碎的瓷娃娃,轻声说:“三哥哥,我好累啊,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好。”

    *

    更夫打着哈欠,敲响三更鼓。久挂天边的月,也昏昏欲睡。

    姜柠睁开眼,眸中异常清醒。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费了些劲穿好衣服鞋袜,来到软榻前,一脚踩上去,身体一点一点往窗外挪。

    她走的每一步都格外谨慎,没惊动任何人,借着月色来到假山后的大荷花池边。

    姜烟然已经在池边角落等候多时了。

    姜柠见着她,开口就问:“太子哥哥出了什么事?”

    “殿下被陛下禁足东宫很久了。”姜烟然低声说。

    姜柠闻言并没有太大反应,呆呆愣愣地哦一句。

    姜烟然见她这么淡定,想起自己这些天受的担心和委屈,怒气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没忍住推一把姜柠,咬牙骂她:“殿下对你那么好,他被禁足,你就只有一句噢吗?”

    姜柠被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抬手摁住胸口,表情很痛苦。

    姜烟然慌了,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我没用力啊。”

    姜柠胸口钝痛得厉害,从牙缝挤出来的声音沉闷不已,“我要离开。”她说。

    姜烟然下意识问:“啊?离开?去哪里?”

    “去见太子哥哥。”姜柠说。

    “可是你怎么进东宫?”姜烟然问。

    她不信景和帝会允许姜柠进东宫,可她又忍不住希望姜柠能进东宫,因为这样就意味着季明庭离解禁不远了。

    姜柠听了,反手抓住姜烟然的手,把怅然的姜烟然吓了一跳。

    “你就当没见过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姜柠说完,放开她的手,踉踉跄跄地往姜府后门去。

    姜烟然目光复杂地看着姜柠纤细的背影,迟疑着要不要追上去,免得姜柠出了问题,问责到她身上她担不起。

    “可是,她说我没有见过她……”姜烟然喃喃低语,片刻后,脸色坚决,“对,我没有见过她。”

    她转身往二房院子走,边走边安慰自己:“我在自己院里,不曾出来过,不曾见过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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